沈夜岚盯着面前的人,眼中已经没了最开始做梦的慌乱、激动和不知所措,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平静。
又来了。
她想。
可明明已经梦过许多次了,她还是无法抗拒这个人,甚至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此刻自己眼底的神色必定是痴迷、贪恋的。
沈夜岚慢慢地走到床边,看那柔亮顺滑的黑发丝丝缕缕从床铺里的人后颈处落下,落进被单上的褶皱里,薄薄的被子盖不住那人线条流畅的肩膀,甚至还让她见到了对方的肩窝。
她屏住呼吸,看着对方圆润肩头上落着的小团灯光,像是迎接一项未知的惊喜,放慢脚步过去。
床铺边缘因为多出来的重量陷下去一点儿,沈夜岚还没凑近,就听见了那人清清冷冷的一声:“你来了?”
沈夜岚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里,也记不清这一切怎么发生的,可她竟然毫无违和感地接了下去:“嗯。”
躺在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脸往后的方向侧了侧,凌乱的发丝有稍许落在她的脸上,也有一些躺进她的颈窝、锁骨处,隐约还能见到那不知衣物还是什么料子的鲜艳红色。
但这并不是最吸引沈夜岚的地方。
对方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脸上浮出酡红来,向来冷静的眼睛也带了迷离的景象,好像随时要哭出来,可仔细看去,眼中却又没有太多的湿意。
沈夜岚听见自己喉间的“咕哝”声。
她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也有些轻,好像怕惊动什么似的:“许娇姐……你怎么了?”
许娇看着她,略微抬了抬脖子,好让沈夜岚看得更清楚一些。
沈夜岚这才发现€€€€
对方颈间的并不是什么衣料。
而是,红色的绳子。
以一种古怪的法子绕过,剩余的部分钻进了被子里,看人根本看不清究竟。
过于鲜艳的颜色,总会给人强烈的冲击感,沈夜岚几乎是顷刻间就回忆起了许娇脚腕上的那片荆棘刺青,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想到那片刺青的图案,即便在梦里,沈夜岚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异样地跳了两下。
她听见许娇用那冷淡淡的声音说:“这个,帮我解开。”
沈夜岚听见她的声音,喉间就是一片干涩,怀揣着点儿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又想和那十字架荆棘图案见面,又不忍心拒绝许娇的请求。
于是最终,她竟然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勾了一下对方脆弱颈间那绯红的绳子,原以为能将剩余的部分都挑出,谁知却让被窝里的人仿佛砧板上的鱼儿似的,徒劳地顺着她的力道扬了扬脖子。
口中溢出奇怪的声音来。
像是闷哼,又像压抑到极致的鼻音。
只是很轻很轻的声音,却让沈夜岚惊了一条,勒住绳子的第一节 指节下意识松开了,力道卸去,让许娇重又躺回了床铺里。
沈夜岚如惊弓之鸟般松开了手,下一瞬不知根据这绳子的痕迹想到了什么,忽而抬手去够被角,然后,一点、一点地掀开€€€€
……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闹钟响了起来。
沈夜岚猛地睁开了眼睛,抬手去够桌上叫嚣的闹钟,却因挥手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拍到了闹钟那铁皮外壳,将东西“啪”一声打到了地上,可那小铁盒子却并不因这个闭上嘴,叫的愈加欢快,吵得人脑子里的神经都在突突跳。
手指上传来的疼痛,还有这漆黑房间里的一切都在提醒她: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梦。
那些旖旎,都随着她鬓角的薄汗,慢慢地蒸发在了空气里。
沈夜岚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打开了灯,俯身去将那闹钟捡起来,拨了下响铃的开关,把那吵闹的动静关掉了。
又是新的一天。
若说生活有什么新的变化,那就是……
之前进行的月考里,她发挥正常,重又回到了一班。
还有,许娇也到了一班。
听说许娇申请了从体育特长生转成文科生的消息,年级里渐渐多了点奇怪的传言,什么“一代校霸为情所伤,痛定思痛投身祖国文化建设”、“打架再厉害的人终归也需要学习”、“情场失意考试顺利原来是真的”……
最离谱的是,有人说许娇是因为在7班跟沈夜岚这个书呆子做同桌,终于感受到了学习的快乐,所以一夜之间顿悟了。
沈夜岚对最后一种说法嗤之以鼻。
但无论如何,托这些离谱传言的福,在回到一班之后,她的生活跟先前比起来竟然要平和许多,堪称一片太平。
就连之前总是找她不痛快的吕佩,好像也被之前的许娇打怕了似的,每天在教室角落里缩成透明人,生怕让许娇瞧见。
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沈夜岚会发现,吕佩总是悄悄用那种仇视的目光看向自己。
若是以往,她又要开始担心对方整什么幺蛾子。
然而如今,沈夜岚心中唯余一片平静。
……
“哥,我们有必要这么早过来吗?咱社会人都是有夜生活的,等他们放学了再过来不好吗?”
“你懂个屁,大哥说了,放学的时候人多,万一看漏了,又让那小妞跑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