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客气有礼,却并非出自真心祝福,显然不把人放在眼里,与刚才唐遇对待自己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袁秋梨咬着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哦,沈家那个小的?”
沈双竹脸色冷了几分,抿着唇不作声。
她不接话,袁秋梨得意更甚,毫不客气地将她打量一圈,嗤笑道:“藏着掖着这么多年,第一次带出来就给你穿这种过了季的廉价货?听说柳太太不远千里去法国专门为关梦定制了一件上百万的礼服,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份福气其他人可轻易羡慕不来。换做我是你呀,怕是羞得门都不敢出呢。”
沈双竹笑得有些冷:“那袁小姐不也出了门,羞是不羞呢?”
“你!”袁秋梨没想到她竟敢反击,一口气憋在胸口顺不下去,周围人虽少却也三三两两围了几个,听到这里不免漏出几声轻笑。她自觉没脸,转头斥道:“端盘子的呢?没看见我都快渴死了吗!”
侍者连忙端上果汁,近了看清沈双竹的模样,顿时两眼发直,差点打翻了餐盘。
袁秋梨凌厉地瞪他一眼,骂道:“看什么看?被狐狸精勾了魂眼睛都挪不动了?”
侍者满脸羞红,转身忙不迭地逃走,连道歉都吓得忘了说。
袁秋梨接二连三的一番话说得实在难听,沈双竹冷冷道:“袁小姐今天生日,火气这样大恐怕不太吉利。”
“闭上你的乌鸦嘴!”袁秋梨接着瞪她,倨傲地朝沈双竹一抬下巴,却发现自己仍然得仰视她,心中羞怒更甚,“你给我坐下!”
沈双竹觉得无趣,垂眼接着看池里戏水的小锦鲤,站得笔直岿然不动。
袁秋梨见她油盐不进,劈头盖脸道:“你和唐遇哥哥什么关系?”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
沈双竹一阵好笑,“眼睛长他身上,你来问我?”
袁秋梨盯着她那双湛蓝如海的眸子,嫉妒得要发疯,长得和假人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副半洋不中的鬼子长相也好意思出来勾引人,这是我的生日宴,我有邀请你来吗?”
最后一句话犹如一道利刃劈开肌理,不见血地疼痛。沈双竹抿唇不语,胸口略微起伏着。
这边闹出了点动静,周遭围过来不少目光,众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神色各异。有几个人上前说情,都被袁秋梨赶了回去。
沈双竹看起来也并不领情,对于这些人的上前或离去,她始终没有给过一个眼神,神情冷淡,只脸色微微发白,仿佛置身于事外。
有人小声议论着:“哟,挺清高的嘛。”
“这就是沈家那个小女儿啊?长的真漂亮,就是不知道她妈是谁。”
“当小三的人还能留下姓名?听说还没出月子就被柳希龄扔到国外去了。”
“啧啧,可怜见儿的也不知道在沈家过的什么日子......你看见关梦今天那件裙子了没,大师亲自操刀,得上百万了吧,再看沈双竹这......我都想不起来是哪个季度的了。”
“但是不得不说沈双竹穿个过季爆款都比关梦好看......”
“你可小声点儿!让关娘娘听见了可就遭殃了。”
“行行行,哎真是搞不明白,一个养女宠成这样,柳希龄得是恨她老公恨成什么样儿啊。”
“关梦该不会是柳希龄亲生的吧?卧槽,那算起来先出轨的可是她了呀。”
“不可能,算时间当年柳希龄还在国外留学呢,柳家怎么可能允许出现未婚先孕这种丑事,沈家也不会答应啊。”
“倒是还有一说,关梦其实是周连海的私生女。”
“怎么可能?柳希龄这些年把周氏折腾得就剩半口气,又那样羞辱了周梦琳,摆明了和周家结了死敌啊,还能把周连海不要的孩子捡回去当心尖儿肉似的宠?离谱!”
“哎呀不都小道消息,随便听一耳朵呗,真的赚了假的也不亏啊。”
“......”
袁秋梨终于抓到她的痛处,劲头上来了,决意将刚才被比下去一头的不甘全都找补回来,接着挖苦道:“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姓沈,就真是沈家人了吧?”
“袁秋梨。”
听见背后的声音,袁秋梨慌忙转身,瞬间敛去眼中的阴毒,换上天真烂漫的笑脸:“唐遇哥哥,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好路过这儿,和人聊天呢。”
唐遇一看便明白刚才袁秋梨在做什么,反感她的刻薄,却也不好扫了人家面子,折中道:“原来是这样。聊了也有一会儿了,不如让人家安静待着,你先去别处转转?”
唐遇竟然也来为她开脱,袁秋梨像是当中被人打了一巴掌,不满又委屈,“这是我的生日会,凭什么要我去其他地方?我就要呆在这。”
“打扰了,那我走吧。”沈双竹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袁秋梨早已变了刚才仅仅捉弄一番的初衷,唐遇的圆场根本等同于火上浇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狐媚子一出现就喧宾夺主,装着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到处勾引人。
反正都被唐遇看去了,袁秋梨索性破罐破摔,难听的话脱口而出:“姓沈的狐狸精,今天你脸大跑来我的生日会上混吃混喝我都不与你计较,但是我警告你,少打唐遇的主意!”
夏虫不可语冰,小人不可理喻。沈双竹只觉荒唐。
袁秋梨笑得不怀好意:“你说要是让关梦知道你到处勾引人,辱了沈家的门楣,她会怎么收拾你呢?”
“你猜呀?”关梦突然出现,她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捏着两杯饮料。
沈双竹微怔,不知关梦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刚才没听清,你说我要收拾谁来着?”关梦拉了两张椅子出来坐下,支着下巴看向沈双竹。她真好看,脸好看,裙子好看,脚踝好看,哪里都漂亮。
袁秋梨往关梦身边靠了靠,同她一起朝沈双竹看去,眼神轻蔑:“这我可不好说,毕竟是你们一家人的事儿,不如让沈小姐自己说说?”
她方才的话处处都踩在原主的雷点上,吃准了关梦一听见一家人和沈这两个字眼就要爆炸的德行。
沈双竹背脊僵直,漂亮的瞳孔微微颤抖,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任人欺辱的日子。眼前仿佛蒙上一层迷茫的皑皑白雪,她将自己封闭其中,像一条卧冰冬眠的鱼,抱着最后一口气,赌自己能否在春天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