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深渊 第17章

万桐顿觉和聂芷言交流真困难,若不是老赵千叮咛万嘱咐要和两位姨像一家人和睦相处,她才懒得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她心里虽这样想,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我身后买了几盒新口味的酸奶,言姨要不要尝尝?”

此时正是红灯45秒,万桐解下安全带,猫着身子去够装酸奶的袋子。

“坐好,我来。”聂芷言转过头,她身高手长,稍微蹭一点距离,就够到口袋耳朵,刚回头,万桐也恰时缩回身。窄而密闭的驾驶前排,本就离得近,如此这般,女孩的气息刚好拂过她的侧颈,暖和而又轻柔,感受清晰,甚至逐渐放大。一瞬间,聂芷言身体微不可觉地僵直了一下,清冷的眉眼变得深沉。

“言姨,真的很好吃,你快趁凉吃。”幸而,万桐无意间关切的话语,轻缓地传入耳朵,将她从不适中拉扯回来。

“好。”

袋子里面有一只透明的勺子,聂芷言撕开表面包装,舀起一点送入口中。

酸中带甜,沁入心脾。

又舀了一勺,一勺接着一勺,万桐余光觑到她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愈来愈深。她笑起来明明温暖又迷人,为什么不多笑笑?忽然间便生出一个念头,逗言姨开心,应该会很有成就感?她万桐,就喜欢挑战不可能。

“言姨,忘了说,兰姨让我当你专属司机。”她脱口而出半个小时前曾委婉拒绝聂芷兰的提议。

第17章

Chapter 16

自那晚聂芷言在万源乡派出所遇袭,聂芷兰心里就压着一块石头。姐妹二人外形酷似,凶手的报复行为又捉摸不透,担心妹妹的安危,急切想寻一个人保护她。挑来选去,万桐成为最佳人选。她在刑警学院几年,不仅连续四届获得最佳警员称号,还在研二那年系内练兵大比武中,力克群雄,夺得首魁。

聂芷兰先得到赵帼英的首肯,随后在电话里向万桐交代完案情,并提出了请求。没有直接表示希望她保护聂芷言,只把聂芷言是严重路痴的情况告诉她,希望对方有时间就顺路载一程。

然而万桐回应的第一句却是:“兰姨,感觉言姨肯定不愿意,她特别嫌弃我。”

“没事,我给她说。”

“兰姨,我出勤一般都和涛哥一起,言姨可以坐队里的刑事勘查车。”

“我提的就是她不在局里的时候,比如今天。”

“那今天我去接她,下次,下次就再说吧。”她没等聂芷兰再开口,接着道,“兰姨,我先挂了,这边吵。”

怂得要命的人,却在此刻不假思索地勇敢了一把。

“不行。”聂芷言未经思考便拒绝道。

“为什么不行,兰姨说她会劝你。”胆子一旦肥起来,就瘦不回了。

……

聂芷言紧锁了眉,扣在腿上的手机,突如其来振动一下。来自肖邶的短信:聂法医,你怎么不接电话?搞定了吗?

她把肖邶给忘了,上车习惯性开静音然后睡觉……

女人匆匆忙忙回复,文字中充满着歉意:肖检,不好意思,我已经在同事的车上,这下是真的要出现场。

原本聂芷言和肖邶商量好,假装接通她打来的电话,便可以找借口提前离开,哪知好的不灵坏的灵。

回完短信,女人早把方才突然烦躁的原因抛诸脑后,她发呆一般凝望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舌尖轻轻添着沾在薄唇上的酸奶渍,再微微一抿,一言未发。

而万桐自觉地当她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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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岷江码头位于滨南市最东面,万桐和聂芷言到达现场的时候,整个码头密密麻麻围满了人。吕栋栋见他们跨进警戒线,递来两件勘查服和两个口罩。

“怎么样?”

“头部,右腿,左手掌缺失,尸体腐败严重,呈巨人观。”吕栋栋边走边说,又补充一句,“小万警官别走太近,很多警员都受不了。”

万桐抬眼望去,三四名警察站在岸边互相拍着背,应该是刚呕吐过。

“天气大,只捞上来一个多小时,苍蝇都赶不走。”

聂芷言长腿迈得快,已经走近尸体,痕检人员和打捞队准备出发,都希望找到剩余的尸块,能有更多线索。

“胸部钝器伤,具体死亡原因需要解剖,砍去的部位估计有能够确定死者身份的标志,蓄意谋杀可能性大。”女人观察着尸袋里的躯体,已经高度腐败,全身软组织充斥腐败气体,表面肿大,胸腹隆起,腹壁紧胀,余下的肢体增粗,肌肉呈气肿状。皮肤污绿色,静脉网多见,大大小小的伤口触目惊心,右手掌和左脚的皮肤大概可以轻易脱落。典型的腐败巨人观现象,苍蝇在黑洞洞的缺口部位四处乱窜着,没有血可流,只有淌着的尸水,和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味。

“带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搜寻的东西。”聂芷言蹙着眉,纵使戴着口罩,头也被熏得犯晕。从业五年来,第一次遇到巨人观尸体,对她而言,是极大的挑战。

几艘渔船上,聂芷兰、褚涛和万桐以及其他民警询问附近渔民,正做着笔录,围观的人见尸体被搬上车,也渐渐散去。聂芷言坐在刑事勘查车上,趁等他们的空隙,喝完半瓶水缓过劲,闭着眼小憩。

女人睡得并不熟,没过去多久,就感觉到有人在拍她肩膀,疲惫地睁开双眸,万桐璀然的笑脸近在眼前。

“言姨,走啦,坐我的车,其他人还有一会儿,兰姨让我先送你回去,尸体应该已经运到鉴定中心了。”

她若无其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问道:“你兰姨呢?”

“在船上,大概半个小时,她自己回。”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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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案子比较棘手,经过会议研究,解剖以聂芷言为主,另外两位法医辅助。四楼腐败解剖室,尸体平躺在上面,三名法医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口罩和护目镜进入。

无影灯下,他们一刻不停地工作,尸体的恶臭味越来越浓,切开皮肤,尸水飞溅而起,散到聂芷言对面另一位法医的口罩上,以及面部没有遮住的地方。

“聂科长,对不起,我先出去一下。”

“没事,去吧。”男法医因为犯恶心,扭曲了表情,弯着背,脱下防护服和口罩扔进污物处理桶,夺门而去。

“死者,女性,年龄32岁左右,死亡时间根据尸体农场里的蛹和腐化程度推测,至少在10天以前,15天以内。从盆骨状态和宫颈口外形判断无生育史,死亡原因,胸前钝器伤,伤口长5厘米,直插内脏,一刀致命,凶器应该是类似剔骨刀之类比较锋利的刀具。”

她戴着手套的手抬起颈部:“残缺的伤处,刀口很齐,最多四刀就切断,说明凶手力气大,从手法看,平时应该从事厨师或者屠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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