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瞧这里。”柳罗衣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底部的一小行字,“程家有女提笔画,枯地荒草也萋萋。”
“这是我爹的字。”柳罗衣看着尉迟离,声音都在颤抖,“这些画,是我娘画的。”
尉迟离闻言,急忙将箱子中其他的东西都取了出来,除去一些画之外,还有几封信。
“我们先回去再看,这里不安全。”尉迟离一边说着,一边飞快地将东西全部收进箱子中,然后重新将砖石铺好,压了个瓷实。
二人回去的路上都没怎么言语,柳罗衣是沉浸在发现她娘的遗物的震惊中,尉迟离是怕惊扰了她。
府中无人,辛然还没回来,尉迟蝶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唯有柳玟裳的屋子亮着灯,尉迟离便直接推开了他的门,将他吓了一跳。
“公主,阿姐,你们怎么来了?”柳玟裳捂着自己的身子,慌里慌张地往床上躲。
“在擦身啊。”尉迟离站定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不错,身材紧实,看来最近练功没懈怠。记住,你须得强壮了,才能保护你姐姐。”
柳玟裳拼命用被子盖住自己,欲哭无泪,听到夸奖是很开心,但能不能换个时候?
更何况,他倒是想保护姐姐,却也没机会啊。
柳罗衣皱眉咳嗽了一声,猛地戳了尉迟离一下。
尉迟离拍了拍脑门儿,差点忘了这里是古代,忙后退一步关上门,等柳玟裳穿戴整齐,这才重新走进去,将怀里沉重的箱子放到桌上。
“你们的娘亲,名叫程萋萋?”她开门见山道。
柳罗衣和柳玟裳皆点了点头。
能画出这般佳作,定是个才女,只是为何柳儒要在妻子去世后,将家中有关妻子的东西全部扔掉,却又将这些画藏在床底下,看那地砖的模样,应当是很长时间不曾见过天日。
尉迟离紧皱着眉头,翻看着手中的画,总觉得自己正在走近一个什么惊天秘密。
“你们还记得,她的模样吗?”尉迟离又问。
“我生下来没几天,我娘便去世了。”柳玟裳道。
柳罗衣细细思索了一番,才回答:“我当时也不过是个幼童,只记得娘和爹爹十分恩爱,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待长大后,爹爹也很少提起娘,却也未曾纳妾娶妻,只拿出过这个银镯,说待我出嫁那日,再交给我。”
尉迟离点了点头,将那些画细细看过,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心下一惊,动作停了下来。
那是一张画像,是这些画中唯一的人物画。
那画像中的人,同柳罗衣极为相似,无论是眉眼,还是眉目间的神情气质。
若不是纸张已经泛了黄,定会认错成柳罗衣。
柳罗衣走到尉迟离身边,同样呆住了,她看着那画像中有着天人之姿的女子,身子一软,尉迟离连忙将画丢下,起身扶住了她。
“你怎么了?”她担忧道。
柳罗衣摇了摇头,她只是看见那画中之人后,心中猛然间十分悲怆。
“是我娘。”她语气颤抖。
尉迟离沉默着,将柳罗衣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去翻看那些个信件,里面多是些自言自语,像是柳儒和程萋萋的情话。
有几句却十分奇怪。
“他今日又上门来,说是体恤官员,实则想要见你,被我跪下拦在门外,故未得手……你那日所说之事,非我不信,只是惶恐,他与我乃金兰之交,怎会通敌叛国……”
尉迟离细细读了两遍,终于看明白了,这两个他不是一个人。
而前者,能体恤官员的,除了皇帝以外,别无他人。
看来,程萋萋同皇帝之间确有一段故事,而柳罗衣长得又与程萋萋极为相似,故而那日在皇宫之时,那皇帝才会那般激动。
尉迟离短短几瞬便想明白了其中关联,不过还有许多疑点,但终归是有些头绪了。
难不成是皇帝不满程萋萋与柳儒成亲,这才借口将柳儒打入天牢?
尉迟离想着便马上摇头,不可能,若是如此,何必等到这么多年后再动手。
信中所提之人,又是谁呢,金兰之交……
“小柳儿,玟裳,你们可记得,柳大人可有什么好友故交之类?”尉迟离将信封递给柳罗衣,凑过去问道。
柳玟裳摇了摇头,道:“爹爹很少提起朝中之事,我们一帮孩童只顾玩耍,也从不关心,而且爹爹的性格,有些奇怪……虽被许多人所敬佩,但却从未将其他人领进过家中。”
尉迟离又看向柳罗衣。
柳罗衣细细想着,突然道:“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人常来府中,同爹爹喝酒下棋,那时裳儿还不记事,我却记得,只是后来便从未见他了。”
这查起来便有些难了,尉迟离叹了口气,将那些画递给柳罗衣:“罢了,今日都累了,先回去休息,如今又有了线索,我今晚便想办法。”
柳罗衣接过画,又伸手拉住了尉迟离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说:“辛苦公主了。还有今日的礼物,多谢。”
尉迟离闻言笑出了声,她动作自然地摸了摸柳罗衣的头:“辛苦什么,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早一日将柳大人救出来,我们早一日回北域。”
柳罗衣听她说的是我们,脸上方才的落寞便一瞬间消失殆尽,低头莞尔。
刘玟裳惊愕地看着自家姐姐的表情,顿觉这个世界不正常了。
姐姐虽也会对他笑,但是这种神情,却和谁都没有过,看起来像,少女怀春?
他打了个寒颤,却又突然觉得,若对象是尉迟公主,谁都能露出这种羞怯的表情,换了他,说不定也不比姐姐好到哪去。
十分,理所当然。
尉迟离同他们道了声安,转身出了门,柳罗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后,脸上的笑容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