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儒冲她笑笑,接过手帕,又道:“至此之后,我便一直以为萋萋是因难产而死,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之中发现了真相,原是当年那个产婆被人买通,故意害死了萋萋。萋萋此人生性善良,从未同人结仇,故而我才意识到,萋萋说的是真的,周青真的是那通敌卖国之人,但当年那产婆也被害而死,我苦于找不到证据,便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同周青疏了来往。打算装作并不知道此事,待一双儿女有了归宿,再为萋萋报仇。”
“无奈周青此人善于隐忍又心狠手辣,他早已对我起了疑心,只是一直未曾动我,正巧那时皇上彻查细作,周青已经不能容忍有我这样一个知情人存在,便指挥那个细作陷害与我,我百口莫辩,又怕他对罗衣和玟裳下手,只能在被捉之前,哀求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他们。”柳儒说完,便像是脱力了一般,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大声咳嗽起来。
尉迟离听着,心中也十分难受,她默默为柳儒递上茶水。
这样说来便有了解释,为何周青派出的人,全部都是在针对她,而坚决不动柳罗衣。
此人确实心狠手辣,老谋深算,但还算顾念旧情和讲信用。
“抱歉,让公主见笑了。”柳儒喝了口茶水,带着歉意道。
尉迟离摇摇头,她想了想,开口试探:“那皇上和夫人……”
柳儒眼神一变,下意识地看向了柳罗衣离去的方向,然后说:“那都是旧事了,不提也罢。”
“那,柳罗衣和夫人,是不是长得十分相似?不瞒您说,我方才在外面正巧碰上了皇上,所以在想,皇上是不是,同您说了什么?”尉迟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逼近他问。
只见柳儒闻言,攥紧了双手,过了会儿,缓缓点了点头。
“我有个提议,不如,让柳罗衣,同我回北域。”尉迟离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说。
柳儒突然皱眉看向尉迟离,眼神突然变得如同刀子一般锋利,不过马上便和缓下来,然后摇了摇头:“公主已经帮了我们甚多,便不劳烦公主了。罗衣已经到了年龄,早该寻一门好亲事,也可让我不再担心。”
“况且……”柳儒说着,看向尉迟离。
尉迟离心里咯噔一下,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来柳儒知道,那细作是北域的人,那么周青,也应当来自北域。
看这样子,这位柳儒柳大人虽然嘴上说着感激,但其实并不打算让自家女儿同她混在一起。
而且寻一门亲事?尉迟离将这话在心里品了品,想撞墙的心都有了,看来沈颢确实同柳儒说了些什么,所以柳儒才这么急着想要为柳罗衣寻个好人家。
若是那样,她该如何?
柳儒突然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这屋中刚收拾完,还有些气味,总坐着不好,尉迟公主,我们不如到外面走走,好过一直闷着。”
尉迟离干巴巴地笑了笑,没什么心情,但也只能跟着他出去。
来到院落里,正好迎面撞见走回来的柳罗衣和柳玟裳,柳玟裳大声道:“爹爹,后院空荡荡的,哪有什么好酒,老鼠倒是有不少!”
“哦,那大概是爹爹记错了。”柳儒笑道。
柳罗衣慢慢走过来,去看尉迟离的眼睛,尉迟离冲她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柳罗衣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转身坐上了一旁的秋千,对柳玟裳道:“玟裳,推我。”
“阿姐,那秋千都多久没坐人了,万一坏了怎么办?”柳玟裳走上前,仔细看那绳子。
“没事,推我,越高越好。”柳罗衣说着,眼神冷淡,似乎并不太开心。
柳玟裳也看出了她心情不佳,于是挠了挠头,也不违抗她,伸手便推了起来,柳罗衣坐在秋千上来回飘荡着,衣角在风中翩跹,衣袂鼓起,像一只随风的白蝶。
柳儒见状,满眼都是担心,他沉下声音,严肃道:“罗衣,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般,还不快下来。若是摔了,爹爹可救不了你!”
柳罗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却在飞到最高处的时候松了手,她闭上眼睛,听着耳边的风声,忍着不叫出声来。
一旁的柳玟裳和柳儒则吓得差点失了魂,叫出了声,但是却来不及上前,眼看着柳罗衣就飞到了半空,往下摔落。
但其实柳罗衣心里却并没有多少害怕。
果然,同她料想的一般,她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尉迟离眼疾手快地窜了出去,一把将她抱住,缓缓落了地。
她双手在她身下,将她打横抱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出奇得相配。
尉迟离吓得心脏差点蹦出来,她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劈头盖脸怒道:“你疯了?不怕万一我接不住你,摔了怎么办?不要命了?”
“你在,我不怕。”柳罗衣说,她定定地看着尉迟离,眼神清澈,又倔强。
尉迟离却愣住了。
小柳儿啊小柳儿,她该说她什么好,细腻,大胆,还是聪明。
第68章 吻
一旁的柳儒和柳玟裳这才松了口气,大步走过来,柳儒厉声道:“罗衣,你瞧,不听爹爹的话,差点出事吧?还不快下来。”
柳罗衣到底还是怕她爹的,一见柳儒吹胡子,心里就没了底,但她又抬眼看了看一脸担心的尉迟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动了。
柳儒看了看尉迟离,眉毛一竖:“罗衣!怎么能让尉迟公主接你呢,没大没小,听话!”
柳罗衣就是不动。
这一下柳儒也没了辙,柳罗衣向来懂事听话,何曾这般逆反过,还抱着人家公主不撒手。
尉迟离看着柳儒都快要彻底黑了的表情,无奈地抱着怀里的柳罗衣左右晃了晃,轻声道:“小柳儿,我要放手了。”
“不要。”柳罗衣摇摇头。
柳儒带着怒意咳嗽了一声,上前似乎要说什么,尉迟离急忙向后退了一步,笑道:“柳大人,无事,她应当是被吓到了,一时站不稳,我抱她进屋,歇息会儿便好。”
说完,她便带着柳罗衣大步走进屋中,柳儒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眼神中多了些探究。
尉迟离一路抱着柳罗衣进门,怀中的身体像往常一样轻且柔软,尉迟离起了玩笑的心思,故意将手一松,谁知柳罗衣压根儿没怎么受到惊吓,只是淡定地将一双藕臂搭在了她脖子上,冰冰凉的触感,让尉迟离不由得动了动喉咙。
“公主只会这般招数吗?”柳罗衣面无表情地说。
尉迟离尴尬地笑笑,她怎么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但身后有个柳儒盯着,尉迟离也做不出什么其他的事,她将柳罗衣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椅子上,这才将身子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