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父王。”柳罗衣礼貌地收了,尉迟离便迫不及待地又拉起她的手,将她扯着转过去。
随后,众人便纷纷俯首,齐呼:“拜见太女,拜见太女妃。”
低沉的人声充斥了整片场地,连连响了三遍才罢休,柳罗衣听着太女妃三个字,耳朵都红了,她悄悄扯了扯尉迟离,小声道:“不是驸马么,怎的成了太女妃。”
尉迟离也小声回道:“我把这茬忘记了。”
她说完便抹了抹衣袖,正色道:“平身。”
这种时刻,她连奔波了一日的累都抛之脑后,只恨行礼拜堂太过繁琐,不能马上入夜。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伸手揽着柳罗衣转了个圈,面朝南方,压着她的后背,轻轻行了一礼。
柳罗衣有些疑惑,她扭过头,同尉迟离对上了视线,却看到尉迟离一边塞给她一封信,一边口中轻轻道:“尉迟离拜见爹爹。”
柳罗衣拿着信的手一抖,眼中便模糊了,她很快又破涕为笑,跟着尉迟离小声说:“柳罗衣拜见爹爹。”
行礼结束后,尉迟离作为太女,被拉去会见那些个皇亲国戚,柳罗衣便在辛然和一众婢女的护送下,先行回了寝宫,此处已经被重新布置了一番,同样按照晏国习俗,到处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绸缎,地面也铺了柔软的毯子,一路蔓延到床前。门前也挂了两盏灯笼。
柳罗衣再次盖上盖头,小心翼翼坐到床边上,红色绣着金丝的棉被上洒满了枣子花生等,表达一些寓意。
柳罗衣看到这些后,神情黯淡了些许,不过很快就被未知的期待冲淡,她安静地坐着,等待尉迟离的到来,手中的帕子都有些湿了。
一边的辛然也大气都不敢出,只是忙忙碌碌地准备需要的酒水,时不时拿着干净帕子给柳罗衣擦擦汗。
“柳姑娘,公主说你若是累了便休息,不必在这里坐着。”辛然看柳罗衣坐得笔直的纤瘦腰背,有些心疼,往她手里塞了个小小的点心。
柳罗衣笑着吃下去,摇摇头:“无事,我这样等她。”
时间渐渐过去,屋内没有点烛火,唯有门口两盏灯笼的火光透过窗子映上墙面,影影绰绰,显得昏暗又温暖。
今日对于大多数额古的人来说,都是个欢庆之夜,如同节日一般过得有声有色,柳罗衣听着屋外哄闹的人声,心中仿佛被放了一捧火,洋溢着暖和的热气。
她突然想起方才尉迟离递给她的信,便从袖中将它摸出,在昏暗的光下展开,看着看着,泪珠便频频滴落,润湿了纸上刚劲有力的字。
她哭得不能自已,一旁守着的辛然吓了一跳,忙递上新的帕子,掀起盖头凑进个脑袋:“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柳罗衣忙用手擦着泪,顶着通红的鼻头冲辛然笑了笑,轻轻摇头:“无事,是爹爹的信。爹爹说,他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还叫我过几日回门去看他。”
她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这人向来不爱表达出心中思绪,故而自打离开晏国后,也从未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思乡之情,可毕竟是养大自己的爹爹,怎么会一点都不想念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辛然急忙一把拉好了柳罗衣的盖头,捧起旁边的酒杯就迎上前,递给被尉迟蝶扶着进门的尉迟离。
“大公主,公主还能喝吗?”辛然看着尉迟离眯着双眼摇摇晃晃的样子,挠了挠头。
“无事,你就大胆喂吧。”尉迟蝶豪迈地扬了扬手。
辛然点了点头,然后将杯中的酒递到尉迟离嘴边,看着她将酒喝干净,然后又递给柳罗衣一杯。
“公主,盖头。”辛然小心翼翼地将喜秤塞进尉迟离手中,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去,尉迟蝶伸手拍了拍尉迟离的手臂,然后摆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带着满屋的婢女离开了。
屋中很快只剩下二人。
柳罗衣看不见周围,入眼仅是一片火红,她只能看着自己脚下模糊的影子,紧张地攥紧了双手。
尉迟离在人们都走掉后,脚步便轻快起来,她先是走到摆满了糕点果干的桌边,点燃了烛台,火光摇摆了两下,便充斥了整间屋子,将屋子照得明亮起来。
她拿着喜秤挪到柳罗衣身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抖地挑开了盖头,还因为过于紧张用错了力,盖头腾空而起后又落在了柳罗衣脸上。
柳罗衣笑出了声,她直接伸手将盖头掀下,然后抬眸,笑意盈盈地仰头看尉迟离。
“你没醉。“她说着,将手递进尉迟离手中。
“没有,不过是装醉,不然哪怕到了子时,我都赶不及回来见你。”尉迟离笑道,她随手将喜秤扔到一边,“谁准备的这个东西。”
柳罗衣摇了摇她的手,道:“我。因为爹爹说过,成亲之时要挑盖头,才能一辈子称心如意,长长久久。”
“这样……”尉迟离挠挠头,立马改口,“准备得真好,我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柳罗衣抿起嘴巴,她拉着尉迟离同她一起坐到床榻上,然后拿着手中的信,问:“这也是你准备的?”
“嗯,我之前要雪鸽飞了一趟,送信回去。毕竟是我们两个成亲,不能不求得你爹爹同意,好在过去了这么久,你爹爹也想通了。”
柳罗衣闻言,将信放在自己心口,眼睛弯成了璀璨的月牙。
“爹爹说很想我,让我们成亲之后,早日回去看他。谢谢阿离。”
尉迟离看着柳罗衣的笑,自己也开心起来,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轻声道:“我最喜欢看小柳儿笑了,只要小柳儿笑着,阿离什么都愿意。”
她这话一说完,自己都觉得十分肉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柳罗衣却开心地浑身酥软,一转头便靠在了尉迟离肩上。
尉迟离摸着她的头发,笑着说:“小柳儿,你的凤冠要把我压死了。”
柳罗衣闻言一惊,连忙坐直了身子,果然,尉迟离额头和左半边脸已经红了一片,她连忙伸手帮她揉。
尉迟离有些无奈,她偏过头,小心翼翼地帮她取下头上巨大的凤冠,这玩意儿镶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美则美矣,就是拿在手中沉得要命,也不知道柳罗衣是怎么撑了一整天的。
卸下凤冠后,她们二人都松了口气,同时又都提起了心。
能说的话好像都说完了,但是二人并排坐着,谁都没动。
“现在该,做什么?”尉迟离紧张地说。
“睡觉。”柳罗衣听起来比她更紧张,她说完这话后,就又红了脸,总觉得自己这话有些歧义。
这日与那日不同,她们二人都清醒得要命,方才那杯酒也好似没喝一般,丝毫没有醉意,如此这般,更是尴尬。
尉迟离咬了咬牙,慢慢握住了柳罗衣的手。
她轻轻抬手,一盏灯便熄了,只冒出几缕烟,只留下如豆的一盏,将屋子衬得一片静谧昏暗,这种气氛之下,暧昧便开始慢慢生长,将她们包围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