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秦雩旁边的大汉,她也记得,因为那是负责村里治安,抓捕盗贼的壮丁,她每日在村子里行走都能看见对方。
思考二人的身份所带来的效果,唐斯羡的态度立马便软化了,道:“他们想要我手里的鱼,说我不给便将我赶出村子去。”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不过是几条鱼,我势单力薄,日后还想要在村里落脚,这点屈辱我便受了吧!乡书手,鱼,你们拿走吧!”像个被恶霸欺负而投诉无门的可怜人。
唐思海听完她的话,脸色又气的涨红:“你胡说八道!”
唐斯羡问:“你敢发誓你没让我把鱼交出来?”
唐思海舌头打结了似的,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看见他们这模样,秦雩如何还看不懂他们是真的贪唐斯羡的鱼?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去看了一眼水缸里的鱼,都是些青鱼和草鱼,根本便不值几个钱。为了这几条鱼而声势浩大地跑来找茬,他都替唐思海感到丢人!
“你家缺鱼吃?”秦雩悄声问唐思海。
他已经很给唐家人面子,没有大声嚷嚷了,但是他的嗓音一向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唐思海觉得憋屈得很:“没有……”
“那你闹什么?”
“乡书手!”唐思海不甘。
“你要真觉得他捕鱼不对,那便去找里正,让里正明令禁止他捕鱼。”
唐思海想到那个除了收税最积极,平常什么都不管的里正,便觉得他是无法如愿将唐斯羡逼走的了。
“好了,都回去吧,都放着田里的活不干,秋税的时候拿什么交?”秦雩又说了两句,这才将围观的人都劝走了。
唐思海狠狠地瞪了唐斯羡一眼,不甘地快步离去。
唐斯羡眨巴着眼,对秦雩道了谢。秦雩眉头锁在了一起,想到自家女儿拿回来的鱼,他哼了哼:“安分点!”别乱勾搭他的女儿!
好事者都离开了,农舍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幽静。
不远处,邻居廖三郎的妻子跟两个儿子伸长了脖子,对这里的事情依旧十分好奇,见她看了过来,才尴尬地缩了回去。
唐斯羡回屋倒了一口凉水喝下,这才放松些。
她又去看了一眼水缸里的鱼,怕它们活不过明天,于是将手放进去搅拌了一下水,里面的鱼更加活泼了,但是却没有试图跳出水缸的。
过了会儿,唐清满匆匆跑回来,她看见唐斯羡安然无恙,屋里一切都正常,那颗高悬的心缓缓落下。
“怎么跑的这么急?”唐斯羡问。
“我听说村里人为难你,你没事吧?”
唐斯羡将今日之事告诉了她,又让她安心:“没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也不敢明抢。”
唐清满更加不放心了:“可你日后再去捕鱼,被阻挠了怎么办?一日两日倒也罢了,时间一长,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嫉妒于你。”
唐清满自幼生活的环境便是村集体,对村民会产生怎样的想法和行为,她也能猜到一二。
“若我们成为这里的一份子,即使他们嫉妒我们,却也没法再以这样的理由驱逐我们了吧?”
“我知道,可我们想要融入却很难。”
唐斯羡道:“倒不必执着完全融入,只要我们先将户籍落在了这里,余下的再徐徐图之吧!”
唐清满没有意见,她道:“对了,我找到活计了,是帮村里的梁家养蚕与缫丝,工钱每日有六十文呢!”
养蚕的活重,每日早出晚归也才六十文,按十二个小时计算,折换成人民币,时薪也只有十元。
钱少,只是眼下没有可以让她们挑选的余地,唐斯羡没什么意见,只道:“你且安心去,保你晚上回来能吃到热乎乎的饭。”
唐清满脸上有了笑容,道:“你如今会生火了吗?”
“生火非难事,我这么聪明——”
唐清满抢话:“学学就会了。”
唐斯羡笑了笑,“我想明日一早去城里卖鱼。”
“王家有竹娄,不过破了洞,我去找些东西帮忙补一下。”
唐斯羡不会这种手工活,只好厚着脸皮交给唐清满去办。
唐思海回了住处后,越想越觉得不甘心。他的邻居,也是同族的兄弟见他回来了,便跑来寻他,道:“怎么回事?你去找那唐思先的麻烦的事情都已经传遍村子了。”
唐思海便道:“唐思先擅自捕鱼,我替村子的人着想还有错了?”
族兄想了想,道:“没错。”
唐思海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气顺了些,又道:“我看那秦雩是故意偏帮唐思先的。”
族兄皱眉:“秦叔好歹是乡书手,也是长辈,你不应该直呼其名。”
“区区三等户,就识得几个字,年长我们一辈又如何?我们唐家还需惧怕他吗?况且这事上,他没有站在村子这边便是不对!我知道他这是为了他那女儿偏帮的唐思先,我看见他们在河边说话了!”
族兄本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唐思海的身份,便又将劝诫的话吞了回去,转而道:“我听说副庄首近来在族里帮他们姐弟说话了。”
唐思海哼了哼:“他是唐思先的亲伯父,虽然嘴上说遵从族规,但架不住他有私心呐!当初在我面前大义凛然地拒绝了那姐弟让他们的爹回归族谱的请求,私下却尽做些小动作!”
唐家因为不分家,所以族产多,为了方便打理,便设立了不少管事的人。其中每村、每里都设了田庄,主管田庄的人便是庄首,还有一个副庄首辅助料理田庄之事。
唐清满与唐思先的亲伯父唐才升便是镇前村田庄的副庄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