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租给你,田地靠近那儿的村民们准不答应。”
“我只是想在那儿养鱼,不阻拦他们用水。况且那水塘几丈远的地方便是一条河,又不是少了一口水塘,他们的庄稼就会枯死。如果枯死了,那肯定不是水不够的问题,而是他们太懒。”
秦天提醒:“他们可不会跟你这么算。他们只会想,原本属于他们大家的水塘,忽然多了一个名义上拥有它的人,他们怎么会甘心?”
唐斯羡也料想这件事没这么容易办,便不再提。
她回去后,发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瞬间来了精神:能用马车来驮运的人家,那肯定非富即贵啊!这是有大买卖上门?
而驾着马车的人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她走近,“这不是荣副使身边的官人吗?”
那人没有跟她寒暄,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来意:“我奉副使之命前来买鱼。”
明明饶州城外就是大名鼎鼎的鄱阳湖,名贵、美味的鱼很多,可他们家副使还偏偏就要让他跑来这儿买。要不是乐平县离饶州城不远,驾着马车半日便可来回,他都要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这是对他的惩罚。
“哦。”唐斯羡领着他进院子,挑了两条鱼给他。
他不满道:“我连桶都带来了,就是要多买一些,怎么会只有两条?”
一次只带回去两条,这一个月下来他得跑断腿吧?
唐斯羡淡淡地道:“如今要入冬了,这江河也得歇息,所以捕不到多少鱼了。”
那人道:“怎么可能,鄱阳湖每日渔船穿梭不停,鲜鱼皆不少。”
“鄱阳湖多大,我门村子的江河多大?这哪有可比性,若是我有一口水塘养鱼,那肯定不论时节,要什么鱼都有。”
那人没了话,带着两条鱼以及唐斯羡的话就回去了。
没过两日,秦天忽然接到了荣副使让人带给他的信,他识字不多,赶紧让他儿子秦珪帮他念书信。
听完信上的内容,他沉默良久。秦珪有些不解:“爹,这荣副使为何打听咱们村子有没有水塘可以养鱼?”
秦天揉了揉脑袋,道:“你别问了,去将唐思先找来。”
只有唐斯羡跟他提过想找个水塘养鱼,所以荣副使为何会来信问他,答案不言而喻。
他是真没想到唐斯羡的鱼有这么大的诱惑力,竟能让荣副使为了吃一口鱼,而亲自过问此事。
他嘀咕:“果然是世家子弟的做派!”
等唐斯羡来了,秦天告诉她:“那口水塘,你与其租佃,还不如买下它。如此一来,哪怕村民不同意,那儿也是归你所有。不过,你若是履行允许村民取水灌溉的诺言,我可以帮你向官府买下那口水塘。”
唐斯羡不清楚他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但她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所以应该与荣副使有关。
莫非是她给的暗示起作用了?
她笑道:“里正的为人公正、处事公道,我听里正的。”
“还有一事,若是那水塘归你所有了,你的户等丁产也该重新编排。”
“明白。等我买到那水塘,我便去找乡书手,让他更改五等丁产簿。该我缴的两税以及徭役我也不会逃避的。”
秦天担心事情拖得太久,会让更多人知道而生出变故。他道:“你尽快备好钱与户贴,随我去衙门。”
唐斯羡应下,回去跟唐清满提了此事。唐清满将她所攒的钱都拿出来,“做了冬衣后又添置了不少物什,所以这些日子,我就只攒了这些,你都拿去用吧!”
“不用,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这儿还有。”
“你就算买了那水塘,鱼苗与饲料那些都还得用钱呢!你的鱼卖得再好,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也攒不够吧?”
这倒是被唐清满说中了。秦天也说那池塘虽然不算大,可不管是买地还是买池塘,花费最多的都不是地价,而是各种附加税。
比如饶州地区一亩田也就十贯钱,可“过税”、“勘合钱”、“除陌钱”等加起来,一亩田地便得花十二三贯钱。
池塘没有良田贵,但所需的钱也不少。唐清满是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对这些自然比唐斯羡清楚。
唐斯羡道:“有人跟我买鱼丸的方子,如今已经出价一千五百钱,我卖掉方子就足够了。”
唐清满不跟她多说,直接将钱塞给了她,“思先,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客套吗?”
唐斯羡一怔,她看着唐清满的眼中似乎有泪光,心下一软,就收下了这笔钱。
回想秦浈说她们不像俩姐弟的事情,她道:“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什么亲人,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我不是故意跟你客套的,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她这么说,唐清满才总算没那么郁闷。
——
唐斯羡没等两日,秦天便喊她到衙门办理买池塘的手续。拿到那份地契后,她先去找秦雩更新她的五等丁产簿。
因时常麻烦秦雩,她也做不到两手空空地上门,就自觉地带了条鱼登门。
临近秦阮伦出发的日子,秦雩和苏氏都忙着替他打点。听说了她的来意,秦雩竟没有不耐烦,道:“前些日子浈娘便说,你们那户的丁产搁后面再处理也无妨,所以那里还空着,我给你添上去就行了。”
唐斯羡见秦雩没有找秦浈帮忙,便问:“小娘子哪儿去了?”
秦雩瞬间警觉:“你问这个作甚?”
“随便问问。”
“这事能随便问的吗?”
唐斯羡想了想,郑重地道:“那我郑重地问一问。”
秦雩更警惕她了:“滚!事给你办好了,少往我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