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內知身后穿着大氅的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退开,梁家內知侧身退后两步,道:“阿郎,这就是唐思先。”
在梁世河打量唐斯羡时,她也在打量对方。然而俩人还未对峙上,梁世河身后又挤出一人,惊呼:“是你啊?捕鱼的!”
唐斯羡看见这年轻男子,有一瞬的无言以对,因为这人是早上才跟她买了鮰鱼的大主顾!
这人显然是梁家那边的,而她早上又将鱼卖得那么贵,他们算不算冤家路窄?
梁世河质问的话吞了回去,问年轻男子:“北望,你认识?”
“爹,我早上先你一步回来的时候,不是买了条鮰鱼嘛,那鱼就是他捕起来的,你说他能耐吧?!”年轻男子解释道。
梁世河噎了下,并不想理会他,扭头注视唐斯羡:“我今日来,是要替我们梁家的人讨个公道。梁捷前些日子夜里被人袭击了,他说是你干的,你可承认?”
“难道梁大官人不清楚,他最擅长装受伤来蒙骗别人吗?上次自己摔伤了,假装遇袭……最后官府都弄清楚了。”
“第一次他或许是真的假装受伤,可是第二次,他却是真的受伤了。”
“梁家势大,我等升斗小民哪里招惹得起?梁大官人不就是想要找个替罪羔羊吗,你们都不讲证据直接给我定罪了,那还等什么?直接将我送官府,逼我认罪呗!”
梁世河冷笑:“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他身旁的梁北望插话:“爹,依我看梁捷被打也是他活该!他得罪那么多人,还打着梁家的旗号做坏事,坏我们梁家的名声。别说那些他得罪的人了,我都想打他。”
“二郎君,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乡里谁不知道梁捷是梁家的人?他们哪怕记恨梁捷,肯定也不敢动手,只有这个外来的,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动手!”梁家內知忙道。
“你觉得这个理由有人信吗?”梁北望嗤笑,“哦,有,我大哥。”
“够了!”梁世河喝道,“现在是我在问话,你们吵什么?”
梁家內知顿时噤声,梁北望也不说话了。
梁世河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锐利地盯着唐斯羡,以及那些聚拢过来的村民。
他高声道:“梁捷做的那些事情,我们梁家自会处置他,但是,他始终是梁家的人,有人动他,便是在挑衅梁家。我不管是谁打了他,这一次就算了。若是还有下一次,梁家可不会这么轻易地作罢!”
唐斯羡眉头一挑,不予任何回应。
这时,秦天匆匆赶来,挤开人群笑问:“谁在挑衅梁家?谁这么大胆啊?不知道梁家背后是梁干事吗?”
他看见梁世河,脸上笑容更甚,“梁大官人,你怎么回来了也不到我家里坐一下?”
梁世河似乎并不想见到他,不过还是往脸上堆了笑容,与秦天虚与委蛇了起来。
唐斯羡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秦浈。在几米开外的树下,秦浈坐那儿,安静地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整个人从容又安适。
她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
悄悄退出包围圈,她找到秦浈:“里正跟梁家有仇?”
秦浈微微一笑:“谈不上有仇。你该知道里正这乡役一年轮充一次,皆由一等户轮充,若无一等户,则由二等户轮充。梁家本来便是一等户,只是有办法,每次都躲了过去。这时间一久,秦家轮充里正的次数便多了。他心里难免对梁家有怨气。”
“难怪今天来得这么积极。”唐斯羡偷偷嘀咕。
她可是知道秦家每次当里正时都在亏损的,本来村子里的一等户便不多:梁家算一户,眷长家算一户,秦天家也算一户。梁家想尽办法避免轮充乡役,那这个乡役便会落到眷长与秦天头上。
本来秦天当一次里正能缓一两年的,结果只能缓一年,如果眷长依旧轮任眷长,那他连缓一年的机会都没有。
“那梁干事是谁?”
“坑冶司的干办公事,人称干事。”
唐斯羡没问坑冶司是干什么的。
梁北望也退出了人群朝唐斯羡走来,他看了看秦浈,没理会她,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唐斯羡,道:“捕鱼的,告诉你一件事。”
唐斯羡对给她下马威的梁家人并无什么好感,冷淡地道:“说。”
梁北望道:“以后梁家蚕房归我管了。”
唐斯羡结合刚才梁世河说的话,大概明白了梁家发现了梁捷背后借梁家的势做的那些腌臜事,然后决定撸了他,再由这二郎君顶上。只是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二郎君是被发配边疆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梁北望蹲了下来,与她平视:“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以后你若是还捕到鮰鱼,或者是鲥鱼、鱼鳖、河豚……总而言之,那些好吃的鱼,你捕到后都给我留着!”
“别了,我怕你又以极低的价钱坑骗我。”
梁北望瞅了秦浈一眼,嘀咕:“有你娘子这么精明的人在,谁能骗得了你!”
唐斯羡与秦浈俱是一愣。突然,唐斯羡一把将梁北望拽开,低声道:“你瞎说什么,别凭空污人清白。”
梁北望懵了下,反应过来:“你们不是夫妻?”
唐斯羡翻了个白眼:“我们哪里像夫妻了?”
梁北望“哦”了声,“我见你们的关系十分亲近……难怪那小娘子还梳着少女的发髻,我还以为这是你们的情|趣,一个喜欢少女,一个喜欢装少女。”
唐斯羡:“……”
神他妈情|趣!
她们连手都没摸过,这人的眼睛是被眼屎糊住了吗?哪只眼看见她们有疑似夫妻的举动了?
唐斯羡想着想着,忽然想偏了,“话说这里的夫妻是什么举动?”
梁北望见他爹被秦天弄走了,便赶紧跟上,没走两步又回头:“记得,不然我会来找你的!”
梁家的人一走,周围又清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