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侄谈完话,唐斯羡准备从侧门离去,结果岳铉迎面走进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岳使,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岳铉险些没认出她来,打量了片刻才想起二人曾经见过面。他道:“是你啊!确实很久没见了,近来我都忙昏头了,记不住时间,有两个月了吧?”
“快两个月了。”唐斯羡刚好想打听那些盗贼的情况,便问,“岳使近来可是在处理那群盗贼?”
岳铉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嗐,别提了,那群盗贼着实难处理。我一上任,立刻整顿了人马前往那边巡视,结果大半个月时间,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可是等我一走,便立刻发生了盗贼劫杀过路商贾的事情。”
这事不仅让他新官上任的三把火没点着,还丢了大脸,更别提立功了。所以他事后又带了人马去盘查,不仅如此,还进山查探。结果因山林瘴疠多,有两个士兵上吐下泻,直接影响了军心,他又无功而返。
这么一折腾,他上任至今,连一个盗贼都没抓到,一些夜里偷盗的小毛贼倒是抓的不少。
唐斯羡一听,觉得这事蹊跷,便道:“岳使是否想过,对方每次都能这么清楚官兵巡检的动态,可能存在两种可能性呢?”
岳铉盯着她看:“说说看。”
“要么是对方神机妙算,能算出官兵巡检的时间、路线;要么是对方有眼线……也就是探子,清楚地掌握了官兵巡检的动向。”
岳铉并没有太吃惊,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那你说说看,你觉得哪个的可能性更大?”
“若一次两次,那或许还有可能是推算出来的。可若是多次,那便不是巧合了。”唐斯羡道,“若是只有几个盗贼,他们想要藏匿起来十分容易,可是如今盗贼群聚,人数之众,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对方兴许是化整为零了。”
“化整为零?”岳铉对这个说法十分感兴趣。
“就是将一大群体,分散成多个小群体,然后藏匿起来。而藏匿的方法未必是躲进山林中,它甚至可以化身为普通村民,变为路过的寻常路人,然后互相打掩护。”
唐斯羡在缉毒这条路上,就遇到过不少类似的案例,制毒团伙拉拢了不少普通人帮他们卖命、打掩护,甚至还会收买、威胁她的同伴提供情报,增加行动的难度。
同理,这群盗贼之所以能壮大,那肯定少不了寻常百姓的加入。而他们不拦路抢劫时,露出一副憨厚的模样,谁又能猜到这是盗贼呢?
岳铉听了她的话,深思了起来,片刻后,他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错过你这样的良才,要不你还是跟在我身边吧!”
唐斯羡道:“能为岳使献计献策是我的荣幸,岳使有任何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也尽管开口,只是从军之事……”
她犹豫了。毕竟重活了一世,好不容易能过点安稳的日子,她自然不愿意再去过那种时刻准备出了门就回不来的生活。况且她如今是女扮男装,跟一群男人生活,难保不会露馅。
她可以给岳铉提供一些思路和线索,助他早日剿灭那群盗贼。可如若他最终也无法剿灭那群盗贼,而让她继续袖手旁观,她又不甘心。
岳铉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若是想好了,便到衙署寻我。”
“多谢岳使。”
唐斯羡决定还是先等岳铉的消息,眼下她得解决她跟秦浈的终身大事。
回到乐平县后,唐斯羡通过牙侩找到了一个专门给中等门户人家说媒的媒婆,又给了对方一个大红包,对方才肯帮忙。
三月初,虽然春雨绵绵,但是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农闲时节已经过去,服徭役的春夫也都归了家,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春耕。
秦雩也在家跟苏氏嘀咕春耕的安排,忽然听见外头的叫门声,听声音有些陌生,他开门一看,是一位腰系青凉伞的媒婆。
因秦阮伦中举之后,秦家也时常出现为他说媒的媒婆,所以秦雩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得知媒婆是来为秦浈说媒的时候,他愣了下,旋即浮现了一个不太妙的念头:“不知想要议亲的人是谁?”
媒婆递给他一份写了籍贯、姓名以及祖上三代情况的草帖子。他看见那熟悉的字迹,以及上面的名字,有种“这一天终于要来了”的恍惚。
他从发现自家女儿可能倾心“唐思先”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纠结的状态:一方面他认为“唐思先”的门第与秦家并不相等,他不忍心秦浈嫁过去受苦;另一方面又觉得秦浈身子不好,多病多灾,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的男子,他应该以女儿的幸福为先。
此外,他还心存一点奢念,盼着有个家世不错,又能呵护、照顾秦浈一辈子的人出现,如此他肯定不会这么纠结了。
他沉思之后,对媒婆道:“草帖子你先带回去,这事我要过几日才能给答复。”
媒婆担心这媒做不成,毕竟唐斯羡也给足了钱,若是不成,她得还回去七成,她可不甘心。于是又费尽唇舌,若不是秦雩认识唐斯羡,可能还真的被她说服了。
见他态度坚决,媒婆只能铩羽而归。
苏氏刚才一直没插嘴,等媒婆走了,她才道:“我想了想,唐家哥儿其实也并非不能考虑。他们只有姐弟二人,浈娘嫁过去后没有公婆要伺候,且姑嫂关系肯定也和谐。再说浈娘有我们秦家撑腰,相信那唐家哥儿也不敢辜负她。”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秦雩道,“光是他找的这媒婆便看得出他用心了。我还知道他养的鱼卖得很好,相信浈娘嫁过去后,也不会有多少苦日子吃。”
“那你还拒绝了这门亲事?”
“我这不是说考虑几日嘛!毕竟事关浈娘的终身,不仔细考虑清楚怎么行?而且如今已经是三月初了,再等些时日,想必大郎那里的结果也能出来了。”
秦阮伦二月便参加了春闱考试,只需半个月左右便能放榜,然后从京师传回到州府,大约三月份就能知晓结果了。若是进了殿试的名单,那最终落榜的几率不大,说明及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若是没有进殿试名单……
苏氏一想,也道:“行,那就等大郎那里出结果了再说。兄长还未议亲,妹妹也不急着议亲。”
“浈娘那儿,你去跟她说一声。”秦雩又道。
“为何?”
“你觉得唐思先那小子提亲,浈娘能不知情吗?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看着她,别让她太难过了,出什么岔子。”
苏氏依言去找秦浈,并将此事告知了她。
秦浈闻言,眸中也闪过一丝诧异,道:“她真的找人来提亲了?”
她以为自己那日表现出了放弃的态度后,唐斯羡应该会顺势而为才是,且唐清满近来也没有提过这事,她便以为唐斯羡没有应允,自然就不会跟唐清满提及此事。
“找了,而且看样子,对这此提亲也很是上心,找的都是专门给中等门户说媒的媒婆。”
秦浈回过神,见亲娘的脸上没有多少喜色,她便猜出了提亲的结果。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开始琢磨,是否要跟唐斯羡再演一场戏,好让她的爹娘改变主意?
可是她本来就欺瞒爹娘甚多,如今还要演戏骗他们,让他们为自己操心,她又十分愧疚。
“娘,如果我说我想嫁给她,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害臊?”秦浈问。
苏氏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谁年轻的时候没偷偷爱慕过一两个人呀!咱们娘儿俩私下说这些话,怎会是不害臊呢?你这回能告诉娘,你是否真的心仪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