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浈回想了一下以往的记忆,道:“来过一回,那还是我十岁左右那年,爹娘带我与大哥到鄱阳湖看划龙舟,后来因身体缘故,便一直没离开过乐平县了。”
受限于交通水平,以及世俗的影响,不少女子的活动地点这辈子都被局限于后院之中,未能出门远行。唐斯羡心疼秦浈。
她牵起秦浈的手,试探地问:“娘子,若我以后为官,你可愿随我左右?虽然要离别爹娘,但我想带你去见识大片山河,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了解更多的故事。”
“官人不过是从歙州到饶州,怎么好像已经见识过大好河山了呢?”秦浈狐疑地看着她。
“呃,我心胸宽广,装下了这方天地,自然有见识了。”
秦浈也没说自己信不信,笑道:“好,以后若有机会,我必随你去见识这广袤的天地。”
唐斯羡等她说完,又沉默了小会儿。
她的内心正在备受煎熬,而从前的她还未试过这么优柔寡断,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诉诸于口。
可谁让她来到了古代,而喜欢的又是一个地道的古人呢?
一如唐妁与薛凤,两人或许曾经相爱过,可毕竟是两个人心意相通。而她,无法捉摸秦浈的真心。
唐斯羡挠了挠脖子,突然有些紧张:“娘子,上次你说做好了陪我一辈子的准备,还问你算我的什么人,你还记得吗?”
秦浈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忽然抽出巾帕,道:“你别动。”
唐斯羡的动作猛地一顿。只见秦浈忽然凑到了她的身前,一抬手,巾帕便在她的脖子上擦拭了起来。她的气息喷在唐斯羡的脖子上,唐斯羡的头只要稍微一转,便能亲到她的额头。
“娘子?”
“你刚才挠死了一只蚊子,脖子上有血痕,我替你擦干净了。”秦浈说完,稍微歪了下脑袋看她,“你不会怕蚊子吧?”
“我怎么会怕蚊子呢!”
秦浈笑着,忽然发现她的耳朵红了。
“今日发现官人对姑母和表姑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官人觉得,两个女子之间会有真情吗?”
唐斯羡的心砰砰地跳,她之前被追杀的时候心跳似乎都没有这么快、这么紧张。她咽了口唾沫,道:“女子之间为何就不会有真情?世间有男女之情,也会有断袖和女子之间的情爱。”
“可世俗便是,她们最终还是得成亲生子。”
秦浈扭头看着满街的男女,有些人脸上带着笑容,有些人脸上是愤怒、悲伤和憎恨。她道:“谁又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因世俗而成亲的呢?无论从前有多么相爱的情人,只要走到了成亲生子、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便叫人看不出曾经真挚的情感来。”
“在意那些陌生人作甚?”唐斯羡道,“我或许天性凉薄,并不在意世俗中人的感情抉择,我也没有什么改变世俗的伟大理念,我只想让自己和喜欢的人共度一生。我所能做的,只有尽我自己的能力去维系这小小的幸福。”
秦浈一听,也觉得自己兴许是受唐妁与薛凤的影响,多愁善感了。
“娘子,你看!”唐斯羡忽然抓着她的手,指着西边叫道。
秦浈顺着她的手指,一眼便看见那漫天的霞光,夕阳浮在一望无际的鄱阳湖面上,湖光粼粼,倒映着霞光的缤纷。
三两艘渔舟依旧漂浮在湖面上,渔夫的身影在余晖中忙碌,让秦浈想起了当初没有渔船,也努力捕鱼的倔强的唐斯羡。
正缅怀过去,耳边便响起唐斯羡的声音:“娘子,我不知道你是以何种心情陪我过一辈子的,但我也做好了与你共度一生的准备,想和你看一辈子这样的落日与余晖,你可愿意?”
秦浈对上她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眸,嘴角便下意识地翘了起来。
“从回门至今,已经好几日了,你才给我答复。”她似埋怨似娇嗔地道。
唐斯羡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迟了吗?”
秦浈好笑道:“是迟了些!不过,我也不是等不起。”
唐斯羡花了半秒钟的时间去消化这话。很快,喜悦之情袭来,都快从她的心窝处溢出来了。
她哈哈一笑,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略后悔:“是我愚钝,今时今日才想明白你当日问我的时候的心情。虽然迟了些,但也不叫你白等。”
“如何才不算白等?”
唐斯羡拧眉沉思了下,然后在秦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将她抱起,道:“秦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生生世世在一起!”
秦浈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子。听见她的真情告白,刚冷静下来的脑子又“嗡”了声,只觉得整个人沉进了蜜酒中,甜的发醉。
她以前还不知情爱,也未喜欢过一个人,只朦胧地记着她喜欢与女子一起玩耍,跟她们相处时,能更加轻松些。后来她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情,又总是以为自己看破了红尘世俗,对感情更是不抱有希望。
可是自从她遇见唐斯羡,她的心里慢慢地将这人装了进去。没有缘由地,想着唐斯羡,盼着见到她,然后让她关注自己、在意自己……
唐斯羡要远行的那一次,她猜到了会有危险,也是那一次,她明白了自己对唐斯羡的感情。
二人大庭广众之下亲密的举动引起了路过之人的围观,面对他们脸上惊骇和异样的目光,秦浈拍了拍唐斯羡的背,让她放开自己。
唐斯羡虽然依言放开了她,但却一点儿都不在意众人的目光,反而还怼他们:“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夫妻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如胶似漆伉俪情深吗?”
有好事者回她:“大庭广众之下,羞不羞?!”
“我跟我娘子说情话,我让你们听了?我跟我娘子在湖边赏落日、赏湖景,我让你们看我们恩爱了?古语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做不到才该感到羞耻!滚,别浪费我们独处的时光。”
“你!”
正有人要站出来跟她舌战三百回合,却见她拉着秦浈便往一个挑着首饰路过的货郎奔去。
“你何时才能改掉这一言不合就与人争辩的毛病?”秦浈问。
“为何要改?我们又不是在做什么伤风败俗之事,只是抱一抱而已。”
秦浈挑眉,原来这种事在她的眼里不算伤风败俗?刚才那些人之所以这么看她们,正是因为她们的举止与风俗不符。
果然,也只有她会这么想了。或许正是她们这么“离经叛道”的人,才会对彼此动心吧!
“娘子,我听阿姊说,送簪子有定情之意。先前是我愚钝,光送你帷帽,而忘了簪子,你今日随便挑,我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