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又清醒了几分:“我骗你作甚,你随便问一问茶场的小吏就知道了。你这反应,莫非……”
郑经纶已经被这个消息砸得脑子有些混乱了,他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唐思先是什么模样。
不过到底是经历了许多事的人,很快便稳住了:“是我听错了,我以为是我老乡,我老乡叫思贤。”
小吏“哦”了声,将信将疑。
郑经纶又抽出一张交子,打听:“那监官是饶州土生土长的吗?”
“这事我如何清楚?只知道他背后有荣相家的长子,以及巡检使。”
郑经纶也打听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他静静地待着,脑中处理刚听到的惊雷。
最终他确定茶场监官确实与他记忆中唐思先的模样不符,可为何“他”会成为了唐思先呢?“他”原本的身份又是什么,跟唐清满又有何关系?唐清满之所以能脱离虎口,是否是“他”的原因?
郑经纶想了两日,也不着急去买茶了,他等唐斯羡去茶场后,偷偷地来到唐斯羡住的巷子外盯着。一直到晌午,他才看见唐清满出了门。
“要等到她出门可真不容易!”郑经纶埋怨了两句,悄声跟了上去。
——
秦浈记完这几日的账,又做了会儿女红也没见唐清满回来,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阿唐只是去买个盐,怎么去这么久?”
她出门打算去找唐清满,恰巧遇到邻居,对方跟她热情了打了招呼,又拉着她唠嗑。
她问:“刚才我那姑子出门了,不知道大婶刚才是否看见她了?”
“看见了,她往巷口去了。”邻居回答她。
她道了谢,准备去寻唐清满,那邻居又喊住她:“对了秦娘子,早前我看见一个男人一直在巷子里徘徊,还总是盯着你们家,我看着面生,也不知是不是小毛贼盯上你们了,你们可得告诉你家官人,还得小心些。”
秦浈讶异道:“这儿还有小毛贼横行?”
“很少,但你们是刚搬来的,你家官人又是官员,一些宵小之徒难免会盯上你们。”
“多谢告知。”
秦浈眼下还是比较担心唐清满,也无暇多想,便匆匆赶去盐铺。她跟盐铺的伙计打听了下,毕竟唐清满来过一回,他认得她,便道:“哦,你说唐家小娘子啊,她确实来过,不过后来又来了个男人,她看见那男人吓了一跳,盐也没拿就匆匆跑了。”
“男人?她往哪儿跑了?”秦浈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盐铺伙计给她指了个方向,她想也不想就寻了过去。
没一会儿,便看见唐清满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且秦浈都站到她面前了,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没看见秦浈这个大活人似的。
“阿唐!”秦浈不得不出言提醒她,自己的存在。
唐清满像惊弓之鸟,身子抖了下,待她看清楚是秦浈时,又忽地松了一口气,旋即神情更加凝重。
“浈娘,是你啊……”
“阿唐,你遇到什么事了?”
唐清满回过神,忙摇头,又点头。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秦浈问。
唐清满有些焦急:“我没遇到什么事。”
“那你怎么出门买盐便不见了踪影?我还担心你被人拐了。”
“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秦浈见她此时此刻还不打算说实话,便主动道:“那个男人是什么人,何至于你见了他便要跑?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唐清满面色一白,眼神的慌乱丝毫掩饰不住。她试图让秦浈安心,可秦浈没有听她的辩解,只静静地盯着她。
她咬了咬牙,满心纠结,最后道:“我告诉你,可你不许私自跟思先提。他、他是我的同乡。”
秦浈越发困惑,既然是她的同乡,那必然也是唐斯羡的同乡才是,为何要瞒着唐斯羡?
对上秦浈迷惑的眼神,唐清满情绪突然有所起伏,激动道:“但他是个很坏的坏人,曾经欺负过我跟思先,我们对他恨之入骨。可见了他,我还是会很害怕,所以下意识地逃了。”
秦浈见她情绪激动,已经信了七分:“为何别告诉官人?”
“不是不告诉她,而是,眼下还不是时候,让我先琢磨一下如何跟她说。”
唐清满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郑经纶,可是郑经纶的威胁仿佛恶鬼在耳边低语,让她胆寒不已。
——
“唐小娘子,一年未见,你可还安好?”
郑经纶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之情,笑眯眯地出现在唐清满的面前。
看见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唐清满瞬间想起去年的七月发生的事情,唐思先的血仿佛就在她眼前流淌,而那屈辱的一幕又在脑中回放。
她愣了许久,才惊叫了一声,转身便跑了。
郑经纶追上了她,道:“我知道你住哪儿,你再跑我便到你家去等你!”
唐清满想到家里的唐斯羡与秦浈,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看来你还记得我!”郑经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他几乎可以肯定唐清满的心里有鬼,否则为何见了他就跑呢?
唐清满心里有一道声音凌厉地叫道:“我当然认得你,是你害死了思先!”
然而她的心性较之从前稳重了不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表现出惶恐不安,而是压制内心的惊惧、愤怒等情绪,只淡漠地道:“我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