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见还好好的,估计没什么事吧。
叶久晃了晃发晕的脑袋,最终还是瞌睡虫战胜了理智,她咬了咬牙,轻轻推开了房门。
脚还没踏进去,扑鼻而来一阵菜香,顿时让她困顿的大脑回过些神来。
她往内室看去,正巧对上了祁韶安略有诧异的目光。
俩人都是一愣,随后又各自错开了目光。
“你怎么......”
还是茶桌旁的祁韶安先发出了声音,她没想到叶久会这么早回来。
叶久掩好房门,趁着转身的空挡努力眨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随后扬起一个随性的笑,“啊,这不饿了嘛,好香啊,你做的吗?”
祁韶安有些愣神,看着她强打起精神还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知道这人刚刚从县衙回来,定是经历了一番磨难,那本就没有好利索的身子,看上去,好像更单薄了些。
祁韶安目光向下垂落,轻声道了句:
“菜还温着,来坐。”
叶久应声走到桌子前,盯着满桌子被盘子扣起来的菜肴,心里升起一种中彩票的感觉。
上回那个味道……嗯……
叶久眼神有些飘忽,又连忙掩饰起来,坐到了祁韶安的身侧。
别说,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吃饭,这一歇下来,真是感觉饿扁了。
祁韶安轻轻地把盘子一个一个掀开,“这是微雨做的,不是我,你放心吃。”
叶久闻言一愣,脸色微€€,苹果肌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红晕。
这丫头会读心术是怎么的,猜的那么准干嘛,人家吹爆彩虹屁的台词都准备好了呢。
她讪笑一声,索性也不掩饰了,二话不说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如饿虎扑食般一顿猛扫。
祁韶安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不自觉的勾唇一笑,也提起了筷子。
叶久吃得欢畅,边吃还不忘顺带着替祁韶安夹菜,“韶安你也快吃啊,你这身子骨虚,得多吃点,才能长得壮壮的。”
祁韶安捏着筷子,望着面前愈来愈高的饭碗,眉头跳了几跳。
这厮永远记不得自己饭量小,吃的少。
每次都要到盛不下了,才肯罢手。
但在叶久热切的目光下,她还是张口一点一点的消灭了。
叶久见状满意的笑眯了眼,今天这小丫头,格外听话啊。
两人很默契的都没再说话,祁韶安是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传统,而叶久则是胡吃海塞没功夫开口。
待二人酒足饭饱之后,叶久一手扶腰,一手摸着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
“韶安,以后你不用专门来这儿给我送饭了,我一忙起来总忘记时间,你这样也吃不好,到时候累出病来可就坏了。”
叶久转过头,看着身侧默不作声的女子,鬼使神差般,竟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
祁韶安一愣,微微皱起眉头。
叶久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干了什么,赶紧缩回了手。
随后她又在心底嗤了自己一句。
不是自己妹妹吗,怕什么。
做贼心虚。
叶久背着手,偷偷攥了攥拳,微红的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嫩嫩的,滑滑的……
祁韶安难得的没有发飙,也没有理会她,只是端坐在桌子面前。
没看出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屋子里静悄悄的。
“对了,这个给你。”
叶久突然想起什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圆盒子,放到了祁韶安的面前。
“今天路过郁香阁,顺手买的。”
叶久眼神有些飘忽,面颊有些微红,又提起筷子,在空无一物的碗里来回戳戳。
郁香阁?
祁韶安微微一愣。
城北那个胭脂铺子?
她眼里忽得含起笑意,眉尾稍稍扬起。
顺路啊……
她余光看向身旁的人,似是有些局促。
祁韶安唇角微微勾起,并没有说破,默默的伸手拿了起来。小盒子不大,拧开以后,里面是海棠红的胭脂。
“郁香阁的暗香吗?”
叶久点点头,“我觉得这个配你最合适,颜色正好。”
她可是挑了老半天呢,色号有点像烟粉豆沙。
和她这种白皙水嫩的皮肤,真的很配。
祁韶安闻言抿了抿唇,把它重新合上,收在了袖中,“多谢兄长。”
叶久眉眼弯弯,笑得轻快,“跟我说什么谢,对你好是应该的。”
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只不过,后面这句,叶久不大想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这么直晃晃的叫出来。
祁韶安抬眼看向她,那明艳的笑容里,夹杂着浓浓的疲惫。
她心底有些发沉,上扬的眉尾转而又落了下来。
累成这样,还要专门跑去买这个么。
祁韶安双手回落在腿上,袖子里的瓷盒隔着内袖,传来丝丝凉意。
屋子里又一次没了声响。
吃饱了的人总容易犯困,叶久感觉眼皮子越来越沉,也顾不上祁韶安还坐在饭桌前了,便起身径直往床边走。
她随意踢掉鞋子,一头栽倒在床上,滚了两滚,还是软软的床舒服啊。
困意打头,叶久支撑不住,脑子慢慢放空,就在她满足的闭上眼睛的瞬间,耳边响起了一道涩然的声音:
“对不起。”
空气寂静了三秒,叶久刷的睁开了眼睛。
???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而且还是……对不起??
她脑中的瞌睡虫顿时跑了一大半,赶忙翻身坐起,带着一脸的茫然望向这屋子里唯一的可以制造声响的人。
“韶安?”
只见祁韶安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一手垂在身侧,没有应声,也看不到表情。
有点……不对劲。
叶久愣了三秒之后,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下来,两下蹬上鞋子,几步就窜了过去。
她停在祁韶安身后,犹豫了一番,终是伸出手,轻轻掰过了她的身子,让她面向自己。
只是入眼的一幕,叶久登时傻了。
面前的丫头竟然眼眶微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甚至微微泛白。而在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后,又倔强的别过了头。
“韶安,怎么了?”
叶久的声音一下子柔和的不得了,生怕大一点声都会吓到她。
祁韶安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一直盯着一桌子残骸,良久,才闷声道:
“若不是我执意留你在家,可能…就不会有这许多事。”
你也不用像现在这么累。
不用昼夜不分的赶制,不用连吃饭睡觉都顾及不上,也不用……因为怕人暗算甚至要抱着罐子在库房的地上随便将就。
眼眶突然的酸涩超出了她的控制,祁韶安索性闭上了双眼。
叶久怔愣地眨了眨,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她从未想过,像祁韶安这么骄傲的女子,居然会因为……这个道歉??
怕不是在做梦吧。
事实证明她确实没做梦,因为下一秒她就听见了一声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这就好比一声闷雷,炸在了叶久纷乱如麻的脑子里。
祁韶安……竟然……
哭了……
这下她剩下的瞌睡虫也顿时跑了个一干二净。
眼前的姑娘紧闭双眸,睫毛轻颤,蓦地淌下一道泪痕,那一颗颗泪珠掉在祁韶安的裙摆上,如昙花一般肆意绽放。
同时,也在砸在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