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舒心一笑。
“叶大哥!吉时快要到了,您准备好了吗?”
贺平噔噔噔跑上楼,探头问道。
叶久和薛€€宁对视一眼,站起身,后者把扇子往腰间一别,替她理了理肩头,“走吧。”
等二人走下楼梯,站在澎湖湾酒楼的门口时,一时间都傻了。
薛€€宁仿佛扇子杵了腰,面色有些扭曲:“叶…叶子……你深藏不露啊……”
叶久僵硬转头,“难道不是你找的?”
薛€€宁指着眼前哼哧哼哧喷气的牲口,扶额道:“这是马啊!上乘的宝马!一出五六匹,我上哪给你偷去??”
只见二人面前不是别的,一排六匹骏马两两一对,配上一水儿的红色马鞍,竟占满了整个斜街。
不止如此,马队身后,还跟着一顶八抬大轿,红绸金顶,看着就华丽无比。
如果领头牵马的人不是南渊的话,她快要以为是哪家大户过来抢亲了。
叶久站在门口,局促地搓了搓手。
南渊面无表情,朝身侧的棕马偏偏头,“吉时快过了,还不上马?”
叶久谨慎的退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南渊气乐了,抚了抚棕马的鬓毛,压低了嗓音:“先生说了,堂堂世子娶亲,怎能寒酸,纵使未归宗族,也不能失了礼数。”
叶久暗暗心惊,她突然脑中一个灵光,如此说来,看来老先生已是默许了自己……
南渊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侧头哼了声:“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在拜堂的时候磕个头吧……不论如何,先生等这一天许久了。”
叶久没再说话,她走到马前,看着那黢黑了光的大眼珠子,不安的吞了吞口水,而此时棕马突然偏来了头,在叶久身前打了个响鼻。
叶久吓了一跳,但再发觉它没有恶意时,便笑着摸了摸它的前额,根据在现代骑马的寥寥几次经验,翻身上马。
棕马只踏了踏蹄子,便恢复了安静。
南渊当下有些怔愣。
这可是先生的汗血宝马啊,就连自己也是相处了半年有余,才不至于被它掀翻在地。
这叶久一来,这老马竟还亲近示好??
“南渊?”叶久见他发呆,开口唤道。
南渊眨眨眼,缓过神来,抬头看着叶久,眼里有些深沉。半响,他低声道了句:“世子,坐稳了。”
还没等叶久反应过味来,南渊高声喊道:“起!新郎迎亲咯!”
……
“小姐!酒楼那边差人来信,叶大哥已经出发了!”
千云跑进屋门,差点跌个跟头。
宋初浔今日也是喜庆的桃红,她细细一想:“狗蛋得绕半城,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我们一会儿再盖盖头。”
“千云,你让人盯着点,一到街口立马来通知。”
千云点头离去,宋初浔才又看向一旁端坐的倩影。
女子已是梳洗打扮好,金钗凤冠,黛眉朱唇,眼角淡淡的粉妆,腮上一抹霞云,精致白皙,润泉般的眸子里,淌着浓浓的柔光。
宋初浔叹口气:“韶安,我敢打赌,今晚狗蛋见了你绝对傻到语无伦次。”
祁韶安浅笑着嗔了她一眼,脸颊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我与她日日都见,怎会如你所说。”
宋初浔抱臂哼道:“怎么不会,那日你在船上跳舞,狗蛋恨不得两只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今天啊……”
估计会把你活吞了。
祁韶安低头浅笑,一边描摹着裙摆上的金图。
“小姐,把这个带上,一会儿饿了吃点。”微雨把一个小红布包塞进祁韶安手中。
祁韶安莞尔一笑:“多谢。”
宋初浔看着她愣了愣,下一秒边捂脸边往外走,“啊啊啊不行了小姐姐颜值太可了,我怕一会儿会叛变啊啊啊!”
她雄赳赳奔到门口,看着那少见淡烟色的熟悉背影,脚下一顿,随后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去陪韶安,我来堵门口。”
说罢宋初浔看也没看她就跨出了院门。
薛纡宁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随后看着宋初浔淡漠的从自己身旁走过,苦笑了两下,转身往回走了。
宋初浔在她走后侧了侧头,深吸了口气,专注的盯着街头。
“韶安。”
薛纡宁跨进房门时,祁韶安依旧端坐在梳妆镜前。
她看了两眼,轻笑道:“紧张?”
祁韶安眼神晃了晃,朱唇微抿,缓缓点了点头。
何止,她现在手心里尽是冷汗。
“莫多想,一切都有叶老板,她会护你周全。”薛纡宁拉住了她的手,一时间手心里的冰凉让她不由一怔。
祁韶安眨眨眼,脑子里却突然闪过某人手忙脚乱衣服系错,鞋子蹬翻的景象,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薛纡宁不明就里,只见她缓解,便放下心来,不经意地看向外面。
“纡宁。”祁韶安开口叫她。
薛纡宁转头:“嗯?”
“莫待错过,万事无补,才追悔莫及。”
祁韶安墨澈的眸子亮若星辰,薛纡宁呼吸一滞。
“韶安你……”
“来啦来啦!!快!!放鞭炮!!”
千云高昂的嗓音穿透了嘈杂的小院,薛纡宁不及他想,连忙拿起盖头,“韶安,一会儿随着我走就是了,莫怕。”
眼前一片赤红,祁韶安心快跳出来,闷声应道:“嗯。”
……
叶久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栽到了宋翠花这个无良地主身上。
“狗蛋,前滚翻100个,认不认?”
“认你个头!宋翠花你魔鬼吗!”
宋初浔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不认?那咋办呢?”
叶久恨得咬牙:“你个扒皮!”
她手一扬,几个包着碎银的小锦袋就丢进了院门。
宋初浔看都不看,笑得灿烂:“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青年,那再唱首歌吧,来我给你起个头,娘子!”
“啊哈!”
叶久瞬间捂嘴,不可思议自己就这么让这家伙带沟里去了。
周围也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都笑作一团。
宋初浔没有为难她太久,也就是把她身上搜罗个干净,就放她进去了。
是以快被折磨到癫狂的叶久在看到一身红衣又盖着盖头的身影时,眼泪差点没下来。
“新郎官背新娘子……哎!新郎官你干啥!”
喜婆婆眼瞅着新郎官三两步上前,二话没说就把新娘子……抱住了?
饶是她送了多少次嫁,也没见过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
祁韶安显然也没有预料到叶久如此动作,本就紧张的她剧烈一抖,手里藏的点心差点没掉下来。
还没等她开口,耳边就想起闷闷的一声:“韶儿。”
“我好想你。”
祁韶安心一下子落了地,面纱下的唇角微微扬起,她捏了捏那人腰间的束带,轻启朱唇:
“阿久,你来接我了。”
……
放炮,燃香,上花轿。
迎新娘,跨马鞍,步红毡。
直到两个赤红的身影站在了大堂之中,叶久脑子还一直在放烟花。
“一拜天地!”
面前放着两个蒲团,叶久看着它突然乐了。
以往最受不了这里跪来跪去规矩的她,有朝一日,竟那么想跪下去。
她鼻子一酸,眼前有些模糊。她伸手拉过身旁的人儿,带她走到蒲团前,才执了红绸的一端,缓缓跪下。
外面亲朋旧友,熟稔的、陌生的,皆变为模糊光影。
“二拜高堂!”
座上三个位子,老先生在右,而左边,搭着一块红绸。
红绸之下,隐约两个木牌模样。
老先生笑得和蔼,笑得胡子一翘一翘,也笑得眼泪汪汪。
他抱着佩剑,直到叶久和祁韶安转过身后,才悄声擦了擦眼角。
“夫妻对拜!”
叶久也管不了那么多忌讳,眼泪哗哗往外淌,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即使模糊一片,她还是看见了对面蒲团上,一如自己这般,朵朵碎开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