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杭点点头,指着前方不远处,“那里就是了。”
叶久放眼望去,只见那蓬草搭的一间房子,门口倒是有不少人气。
“我们去看看。”
私塾规模还不算很小,被褥铺开了一人一个位置,屋子里倒也盛了不少人。
“灾民都在此了?”叶久看了看,便开口问道。
杜知杭摸着下巴想了下,“大部分都在此了,照叶兄你说的,青壮男子都安置在了田边地头,妇女在布庄纺线绣活,都不在此。而且不少修好自家房屋的也接了家人归家。那剩下的基本都收在这里了。”
祁韶安轻脚走进去,里面基本上都是些个老弱病残,并且已有不少人感染了风寒。
“哎?这不是那日给我们发衣裳的好心姑娘吗!您怎么来了?”
有个大妈突然出声喊道,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祁韶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大娘不必客气,您孙儿好些了吗?”
大妈咧嘴一笑,“好多了,虎儿都能吃下饭了。多谢姑娘,大家也快来谢谢姑娘啊!”
叶久闻声转过头,只见祁韶安站在不远处,而她周遭的人一边双手合十,一边低头说着感谢的话。
她唇角微微扬起,感觉她家韶儿现在身上围了一圈布灵布灵的光环,亮瞎了她的24k钛合金狗眼。
“叶夫人真是好心啊。”
杜知杭感叹了一句,叶久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不得看看是谁的媳妇儿。”
杜知杭见祁韶安朝他们走来,没再多说,就轻哼了一声。
“阿久,这里的灾民多是一些妇孺老者,身上多多少少有些病症,这样聚在一起,怕是不妥。”
祁韶安看了眼堂里,皱着眉说道。
叶久想了想,有些为难,“如此数目的灾民若是一齐看病医治,那些粮商布庄,怕也是难以负担得起。”
祁韶安一听也沉默了。
先不算诊费,单说药钱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药草钱一向贵的吓人,她也算是深有体会。若是救治这么些人,估计他们也是力不从心。
“这样,把重病的分出来集中安置在隔壁屋子里,症状轻的仍旧在这里,重病的请郎中集中医治,至于那些症状轻的……”
叶久顿了顿,看着杜知杭,“你着人准备一些葱、蒜的须根,姜片,和整根芫荽,熬成水让他们喝下,应该能有所缓解。”
杜知杭闻言想也没想就应下了,虽然叶久这人看着有些不靠谱,但她的才能想法确实让人心服口服。
“我这就去准备了。”
叶久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如果这家伙和他爹换一换位置,临江县应该不会是这般景象。”
祁韶安拉住了她的手掌,温言道:“所幸都在好转,不是吗。”
叶久缓缓点头,她紧了紧手中微凉的柔荑,转头寻找许巧儿的身影:“巧儿姑娘,你知道怎么去十八米庄吗?”
许巧儿想了下,应道:“知道。”
老先生挑眉笑道:“堇儿怎么想去那里了。”
叶久耸耸肩,“像人家那样的赈灾大户,我们不得代表官府慰问一下啊。”
“再说了,这不得替您谋划个出路吗。”
叶久说罢扫了眼许巧儿,老先生见此朗笑出声,“鬼精儿。”
十八米庄在城西位置,离着私塾不远,几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哎呀,老先生您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出来迎你们啊。”
叶久等人刚踏进门槛,便迎面出来了个中年男子,笑容可掬的模样让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回头看了看老先生,有些诧异,“白叔,你们这么熟?”
老先生闻言愣了一下,对面的中年男子也愣了一下。
“这位是……”
老先生笑着介绍道:“哦,这是我的侄儿。”
中年男子仔细打量了叶久一下,又换起了笑脸,连忙拱手道:
“公子一表人才,真是幸会幸会。”
叶久闻言还礼,“老板深明大义,救灾放粮,医治伤病,叶某钦佩不已。”
“此举不仅百姓感激,县令大人也是赞赏有加,于是大人手书‘临江第一粮商’,匾额不日便给您送来。”
老板又弯腰道谢:“多谢县令大人记挂。”
几人在内室坐下,叶久端着茶杯,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叶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板伸手示意,“公子请讲。”
“想必前两日祭河神的事情,老板也听说了吧。”
老板点点头,“略有耳闻。”
叶久指了指一旁的许巧儿,微微笑道:“小姑娘侥幸逃过一劫,却没有安身之所……”
“巧了,我这铺子里还缺个舀粮的人,不知姑娘可愿一试?”
没等叶久说完,老板就接过了话茬。
叶久闻言愣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忽悠一下,这老板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许巧儿惶惶的看了一眼老板,又看了眼老先生,红着脸颊点了点头,“东家不嫌弃巧儿愚笨就好。”
老板爽快摆手,“怎会嫌弃,老先生看准的人,自是差不了。”
老先生闻言但笑不语。
叶久眉头一挑,试探性的说了句,“粥棚的灾民越来越多,这供米也消耗过……”
“好说好说,明日我便将储粮中提十袋米给您拉过去。”
叶久一下子僵住了,怎么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说好的不情不愿呢,说好的哄抬物价呢,怎么一个一个积极的挑不出错来??
祁韶安与她对视一眼,眸子里也有些茫然。
老先生弯唇而笑,拱手道:“有劳掌柜的费心了。”
“老先生客气。”
于是,叶久就这样抱着一脑袋问号回了客栈,结果一进门就让南渊撞个正着。
“公子,先生,你们可回来了!”
老先生见南渊一脸焦急,心底有意思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出声:
“南渊,出了什么事?”
南渊连忙把手里的纸条往他们面前一递,“京中急信,圣上于五日前驾崩,六皇子楚时慎及登大统。”
“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悄么声逃过加更,没想到竟然被发现了……
下次五千补回来,哭哭。
第152章 下京口
老先生眉头一下子皱起,“怎会是这样……”
叶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意思是,咱这皇帝……挂了??”
南渊连忙拦住她,“公子慎言,这可不能乱说。”
叶久闭了嘴,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她想了想又问道:“可为什么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先生看了她一眼,“官府的通碟估计得再有几日才能到,这是府上飞鸽传书,自是要快一些。”
但他转念一想,捋着胡须有些疑虑,“可怎么会是六皇子……”
叶久眨眨眼,“六皇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老先生负手踱步,并没有回答她。
叶久见状朝南渊递了个眼神,南渊抿抿唇,开口道:“先生,您在担心什么?”
老先生手支在桌上良久,缓缓道:“六皇子平素不显山不显水,从未听他有党争之意,却不料最后的赢家竟是他……”
叶久随意坐到了椅子上,“可能是深藏不露呗,越这样越安全,最后来一招釜底抽薪,完胜!”
老先生手指敲在桌子上,“几月前六皇子领兵南下,奉旨与南疆周旋,而此时却出现在朝堂上,不得不说,这和先皇脱不了干系。”
叶久抿了口茶,“六皇子当皇帝,和咱关系大吗。”
南渊见老先生沉默,便接话道:“若放在以前,六皇子即位于侯府百利而无一害,可现在的话……”
叶久一听来了兴趣,“为啥?”
老先生叹了口气,“堇儿怕是连这些也忘记了吧。”
叶久噎了一下,讪笑两声:“呃,忘…忘了……吧……”
老先生转过身,娓娓道来:“堇儿失踪前,得先皇允许入宫学,可随意出入宫闱,是以与当时六皇子相识,又脾气相投,私交还算不错。”
叶久闻言眉头一抽,“呃,还…还有这档子事呢。”
她心底的小铃铛突然叮铃叮铃响个不停。她似乎有种预感,这次上京好像不是那么好混啊。
老先生点了下头,“在你失踪后,六皇子也有关照不少,只是老夫没有想到的是,先皇属意的竟是他。”
叶久深吸一口气,忽然又问道:“那为什么又说现在不行了呢?”
老先生脸色有些发沉,他看向叶久,“堇儿可还记得不日前,我曾与你说过,夫人被郑贵妃邀入宫中一事?”
叶久想了一下,连忙点头,“记得,您当时还说,那郑贵妃好像还是哪个皇子的生母。”
老先生眼里如河底般沉实,“正是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