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 第247章

  何津见状,笑了一声:“不妨事,薛大小姐如此体贴可人,实乃大家风范啊。”

  薛老爷闻言更是眉带喜色,他刚要发话,薛老太爷突然出了声。

  “这就…不舞了?”

  薛老爷脸上一垮,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自家老爹掀了自己台子。

  “祖父。”

  薛纡宁上前挽住了薛老爷子的手臂,脸上漾着鲜少露出的甜甜笑容,“那便让初浔姑娘宿在孙女那里,明日天暖了,再与您会琴如何?”

  薛老爷子琢磨了一下,连声道好,“就依纡儿的。”

  薛纡宁直起身,朝着林夫人弯了弯唇角,“阿娘,那既然初浔姑娘是客,也算不得违背了祖训吧。”

  薛夫人赶鸭子上架,只好应了一声,“自然不算。”

  一旁的薛€€宁闻言,终于松了口气,

  桌上众人见主人家都已经发话,连声道着可惜,只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薛纡宁朝众人行了一礼,便转过身,穿过庭廊,朝那院中的孤影走去。

  宋初浔依旧坐在琴前,仰着头望着那道青翠的身影。

  明明越来越清晰,可却怎么觉得有些陌生。

  “初浔姑娘。”

  宋初浔看着眼前伸来的白嫩手掌,死死掐了自己一把。

  她径直站起身,朝薛纡宁行了一礼,“见过薛大小姐。”

  薛纡宁看着自己悬空的手,愣了一瞬。

  宋初浔直起身,朝庭里微微颔首,“今日扫了各位兴致,初浔在此自罚三杯,权当赔罪了。”

  “初浔!”

  薛纡宁一瞬间低喊了一声,却见着宋初浔已经拿起一杯,一点不拖泥带水,仰头喝下。

  远处薛€€宁右手成拳,却无法说什么,只得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三杯下肚,庭里的众人笑声不断,似乎刚才的沉闷就被这区区三杯酒,浇走了。

  宋初浔丢了酒杯,弯腰抱起焦尾琴,朝着薛纡宁微微一笑,“劳烦薛大小姐,带路了。”

  ……

  庭廊离着薛纡宁的兰园并不是很远,然而这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谁也没有开口。

  宋初浔落在薛纡宁身后一米的距离,翠色的裙角不断在眼前晃动,荡得她心里烦躁,她一把拉下了面纱,深吸了口气。

  薛纡宁立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宋初浔随意笑了一下,随后目视前方,提脚绕过她,往前走去。

  薛纡宁愣了一下,抿抿唇,默声跟在了她的身后。

  “你去哪里。”

  走了半柱香的时间,薛纡宁突然开口。

  宋初浔停下脚步,背对着她,轻笑了一声,“自然找个能睡觉的地方。”

  薛纡宁转头看了看旁边,“你走过了。”

  宋初浔:“……”

  她压下拱起的火,扭头快速走过来,“那你不叫我!”

  薛纡宁双手交叠在身前,身后一圈柔柔的月光,她含着笑歪歪头,“抱歉,我走神了。”

  兰园此时人不多,宋初浔跟着薛纡宁进了房间,也没几人发现。

  薛纡宁反手关上门,憋了一路的话,终于问出口:“初浔,你怎么会来这儿?”

  宋初浔把琴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薛小姐这是要与我同床共枕了?”

  薛纡宁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皱了皱眉,上前两步,“初浔,你可知今日座上的这些人都是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何苦露于人前,给自己找麻烦。”

  宋初浔觉着口渴,四下找起茶壶,“我一向喜欢热闹,无聊玩玩罢了。”

  薛纡宁看着她的侧颜,只觉心口一阵刺痛,她咬着唇,双手攥拳,“初浔,这些乡绅官家根本不像你楼里的那些风流雅士,他们何时把女子当回事,你又何必……”

  薛纡宁想到刚才席上那些锥心之言,仿佛一下一下直戳在了自己心头。

  宋初浔抿了口茶,替她补全,“自取其辱?”

  “自甘堕落?”

  “任人玩弄?”

  “初浔你不要说了!”

  “啪€€€€”

  宋初浔一下把茶杯砸在桌子上,一双桃花眼含着无比沉寂的怒意,直视着薛纡宁。

  薛纡宁一下怔在原地,只见宋初浔嘴角挂着轻蔑的笑:“若论羞辱,论玩弄,论不是东西。”

  “谁比得过你啊,薛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我有点压抑。我明天争取加更过了这一趴,唉。

第170章 你欠我的

  薛纡宁心头猛烈一颤。

  她当下没反应过来。

  然而宋初浔的目光是那样认真,那样笃定,甚至是几乎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薛纡宁张了张嘴,声音像是粘在了喉咙,一个字都没崩出来。

  宋初浔见她呆滞的模样,轻笑了一声,抖了抖被溅湿的衣袖,“这么震惊的样子,看来你真是从未在意呢。”

  “初浔,我……”

  “你别说,我不想听。”

  宋初浔手肘搭在椅子把手上,身体后靠,倚在椅子背上,声音淡淡无波。

  薛纡宁看着她微垂着头,整个人恹恹无神,和刚才震怒的样子,截然相反。

  她心底好像被一丝一丝的抽干。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个玩弄感情,甚至是羞辱于她之人啊。

  她眸中的沉静渐渐消了下去,换上了无法言说的落寞。

  是啊,如果从一开始,自己不好奇那坛蓝桥风月,不好奇她独特的乐曲,不好奇她的与众不同……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薛纡宁死死咬着唇,目光落在宋初浔身上,面前那道身影在烛光的映衬下,是那么单薄,那么颓然。

  在她看来,宋初浔从来不是个€€的,她情绪来的快散的也快,却从未像这般一样,从内里散发着浓浓的疲惫。

  薛纡宁一肚子话梗在胸口,她没法说,也不能说。

  “初浔,为了我,不值得。”

  宋初浔已经没有表情了,听了这话面上一点波澜都没有,直愣愣的看着桌角。

  良久,她吐出一口气,“好啊,好得很。”

  薛纡宁缓步走近了几步,站在她的身侧,“初浔……”

  “你别叫我!”

  宋初浔怒吼出声,瞪向了薛纡宁。

  薛纡宁霎时对上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泛着红,她知道,那不仅仅是怒意。

  “薛纡宁,有时候我真想挖开你皮,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宋初浔两手一撑站起身,迎着薛纡宁迈了一步。她目光直视着薛纡宁,把手里的东西一亮,“那你又为何留着这个。”

  薛纡宁闻言看过去,只见宋初浔手中握着自己那只白玉笛子,上面的红结穗子搭正在她的手边。

  她眼神顷刻有些闪躲,宋初浔冷哼了一声,沉着声音开口:

  “是谁闯上门来让我认识她,是谁默许我的轻浮之举,又是谁见我落险急成了个孙子!”

  宋初浔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薛纡宁眉头越皱越深,下意识往后退,而她眸子里却是不住的心疼。

  “你少露出这样的眼神,我是青楼的没错,可那他妈不是老子选的!而且我活的很好,也用不着你怜悯!”

  “初浔!”

  薛纡宁忍无可忍,终于低喊出声,“我薛纡宁从未看轻于你,你洒脱,睿智,重情重义,我羡慕仰慕倾慕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怜悯你呢!”

  她心脏蹦跳的极快,语速跟着都快了几分,她长出了口气,缓了缓语气,“你说的没错,我是心疼,可我心疼的不是你的身世,而是你这个人啊。”

  宋初浔愣了一下,随后苦笑了一下,“从未入局,才会看得这般通透吧。”

  薛纡宁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攥拳,未入局吗。

  她眸中一闪,就是因为入了局,才不想把你一起拖进来。

  宋初浔忽的抬起头,一把抓住了薛纡宁的衣襟,“薛纡宁,你既然从未动过心,当初为什么日日往我花满楼跑,为什么和我谈曲谱乐,又为什么没原则的纵着我!”

  她眼眶越来越红,却倔强的不掉下一颗泪来,“你疏远我,避着我,甚至还让你弟弟来替代你,薛纡宁,你还是不是人!”

  薛纡宁鼻头一酸,她忍不下心来看着那双受伤失望的眸子,别过了头,咬着唇一言不发。

  宋初浔伸手一推,撒开了薛纡宁,“你如今这般绝情,当初又为什么让我爱上你。”

  她声音沙哑,哽咽之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清晰无比。

  薛纡宁心头一抖。

  这几个字好像一只锤子,生生敲在了她的心口。

  今日之事后,薛纡宁已然无法逃避这个问题,她亦无法再接着掩盖那多日来快要抑制不住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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