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桐朝叶久遥遥举起一杯酒,满脸都是凄苦之色,他眼角带泪,甚至鼻子下方还挂着一条鼻涕。
叶久死死地捏着大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还得让自己挤出两滴眼泪来。
“确实如此,想我那如花姑娘,只因我那时家中无财,无法及时替她赎身,这才生生断送了我俩的姻缘,我好后悔啊。”
站在叶久身后的东绯死命掐着虎口,试图让疼痛唤醒自己快要笑昏厥的心灵。
他家公子实乃旷世之才啊,这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一定是打娘胎里就练成的,若不是如此,这画本子里都不敢写的故事又怎会信手拈来。
譬如说那什么花魁如花和老鸨跑了,而负心汉却反过头来和他家公子表白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也能搞在一起,简直是人才。
“这么看林兄可比我惨多了,天道不公啊。”
柯桐两只鱼泡眼又留下了极其悲伤的眼泪。
叶久闻言擦擦眼角,摆了摆手,“都过去了,如今我也成亲,往事就不再提了。”
她顿了顿又说:“柯兄如此境遇,林某实在不忍你重蹈我的旧辙啊。”
柯桐仰头喝尽了一杯酒,“如今云宛姑娘连理都不理我,只怕是无望了。”
叶久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柯桐闻言直起身子,眼里有一丝光亮:“听这意思,林兄是有法子?”
叶久微微笑了一下,“听闻云宛姑娘正寻觅良琴,好巧不巧,我前些日子处理公事之时,恰巧遇到了一位巧匠,所做的琴那简直完美,不知……”
柯桐一听眼睛都冒了绿光:“此话当真?那琴在哪??”
叶久回头看了眼东绯,东绯拱手道:“老师傅还在精修,不日便可完工。”
柯桐一把攥住了叶久的袖口,“林兄!此等大事你可万万要帮我啊!”
叶久笑了下,“好说好说,我也是着实不忍柯兄饱受相思之苦啊,等琴做好了给柯兄送去便是。”
柯桐闻言哭的更凶了,“林兄真是我柯某的知己啊。”
叶久勾了勾唇角,随后举杯,“喝酒喝酒。”
……
侯府竹园。
戌时过半,叶久终于摸到了院子门口。她扒着门边学了两声猫叫,不一会儿便见着陆林悄悄的跑了出来。
“大哥,给。”
叶久接过陆林手中的衣裳,快速的换好,边理发型边转头对东绯说道:“这两日把柯桐得到绝世好琴的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让礼部尚书之子听到。”
东绯点头称是,却又犹豫着问了一声:“公子若想解决礼部尚书,只用接近尚书之子便可,为什么又千方百计对刑部侍郎之子示好,岂不是绕了弯子?”
叶久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过来,沉声道:“因为有些东西我若想得到,只有刑部可以做到。”
东绯抿抿唇,不再多问,告辞离开。
叶久轻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陆林:“你嫂子今日可有问起我?”
陆林想了片刻,摇摇头,“嫂子今日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并没有问起大哥你。”
叶久皱了皱眉,心底有些怪异。她检查了一下身上没什么异样,便抬脚进了院子。
屋子依旧亮着灯,叶久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屋子里不是很明亮,只有床头一只蜡烛静静闪着光。
祁韶安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书,不知在想什么。
叶久甩了甩头,今日喝的有些猛,一到屋子里这么温暖的环境,头就开始隐隐发痛。
“韶儿,我回来了。”
祁韶安怔愣回神,看着叶久站在门口,张了张口,“阿久……”
随着叶久靠近,祁韶安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她抿抿唇,看向叶久的眼神有些复杂,“又去应酬了?”
叶久抿抿唇,“嗯”了一声,借着转身脱衣服的空档,避开了祁韶安的目光。
于是自然没有看到祁韶安眼底的茫然和无措。
祁韶安看着叶久的背影,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哽住了。
叶久脑袋蒙蒙的疼,她深吸一口气,管理好快要散架的表情,转过身走到了床边。
“你近几日在忙什么,也不怕喝坏了身子?”
叶久盖被子的手一顿,她随后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官场往来而已。”
随后她背过身子,在祁韶安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事,她不能让韶儿知道。
起码现在不行。
而祁韶安闻言没有应声,她看着叶久的背影,眸中有些深邃。
良久,她悄悄呼出一口气,忍着心中的五味杂陈,轻轻道了一句:
“莫要累着。”
作者有话要说:祁韶安:我要说,是你不听的(摊手)
第216章 上门
吏部尚书,谢府。
“哥!你不能去!”
谢绮瑶死命扒着门框,挡在青灰色男子身前,梗着脖子喊道。
“瑶儿,就算哥哥求你了,你就让我去见见她,哪怕就是远远见一面也好。”
青灰衣男子苦苦哀求着,打算拨开谢绮瑶往外走。
“谢长泽!你清醒一点!韶儿姐姐她已经嫁人了!!”
谢长泽身子一颤,他咬了咬牙,目光流出一丝悲戚,“那又如何,她一定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委身于那镇远侯!”
谢绮瑶眼神沉了沉,随后摇头道:“我瞧着韶儿姐姐并不像被强迫的样子,只怕是哥哥你多想了。”
谢长泽闻言皱着眉头,右手慢慢成拳,“不…不会的,你韶儿姐姐向来隐忍,纵然她在侯府受了气,也断不会露于人前,你难道还不了解她吗。”
谢绮瑶闻言一怔,她忽得觉得,哥哥说的不无道理。
韶儿姐姐性子沉稳,也只有在伯父伯母或是相熟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灵动活泼的一面,而她心思又巧,平日极少让人多为她操心。
若真像她哥哥所言,韶儿姐姐确实极可能隐藏在心底,不与旁人道来。
思及此,谢绮瑶皱起了眉头。
而谢长泽越想越觉得对,他忍不住推开自家妹妹就冲了出去。
“哥!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去!”
谢绮瑶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由于力道抵不过谢长泽,她被带的差点把手上的食盒扔出去。
“我一定要救她出牢笼,你别拦我。”
谢长泽眼眶发红,他咬着牙低声道:“当年之事,谁都不肯为她、为祁家说上哪怕一言,我已是后悔不已,今日得知她安然归来,我绝不会再让她寄人篱下,漂泊无依!”
谢绮瑶咬着唇,眸中有些湿润,“哥,我理解你的心情,自打祁伯父一家蒙难,韶儿姐姐下落不明,哥哥你消沉了大半年才稍稍好起来,而韶儿姐姐与瑶儿亲近,个中滋味,瑶儿何尝不懂。”
她顿了顿,苦笑了下,“如若没有遭此变故,怕是韶儿姐姐已经是我的嫂子了吧。”
谢长泽拳头攥得死死的,因为用力,甚至开始微微颤抖。
“可是韶儿姐姐现今已经是镇远侯的夫人了,你这样贸然前去,叫韶儿姐姐如何自处,若是镇远侯有疑,或是被有心人察觉,我们可能保下她来?”
谢绮瑶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她何尝不想立刻把韶儿姐姐抢回来,就藏在家里,只要她们仔细点,肯定不叫人发觉。
可是眼下情况不明,她根本没有来得及问问韶儿姐姐过的好不好,怎的逃出来的,又是如何成了镇远侯夫人。
她抹了下眼角,轻声道:“我今日先去问问韶儿姐姐,哥你不要着急。”
谢长泽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绮瑶闻言松开了他,微微叹了口气,拎好食盒,转身往门口走。
“瑶儿,等一下!”
谢长泽突然跑进了屋子里,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他捏着一张纸笺快步走了出来。
“哥哥,你这是……”
谢长泽拿起食盒来,把纸笺压到了最下面一层的盘子底下。
他重新把食盒弄好,轻笑了一下,“无妨,她看到自会明了。”
……
侯府,小厨房。
“近日小姐胃口不是很好,瞧着也不想有什么病症……荷漾,你读过书,懂得多,可有什么偏方或是药膳之类的,可以改善一二?”
微雨靠在窗台上,抱着臂沉思着。
荷漾听到微雨叫自己,思索了片刻,一边搅了搅砂锅里的汤,一边回道:“我听府里的老嬷嬷说过,若是新妇少食乏累,多半是……”
她看向微雨,眨了眨眼,“有喜了。”
微雨“啊”了一声,一脸怪异,“有……有喜了??”
“啪嗒€€€€”
旁边突然的响动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微雨转过头问了句:“莲清,怎么了?”
莲清闻言惊慌抬头,连忙回道:“没…没什么,勺子没拿住罢了,不碍事。”
微雨见状点了下头,“那你小心点。”
随后她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荷漾说的不无道理,算起来叶大哥和小姐成亲也有四月,纵使是那事也有两三月,若算算日子,确实极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