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待上一夜。
安静的屋子里突然有些许声响,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西凝不知什么时候皱紧了眉头,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
白间连忙握住西凝的手腕,只是还不等他把出个子丑寅卯,就被西凝一把反握住了。
白间和叶久均是一愣,只见惨白脸色的少女眼眸紧闭,但眼珠却慌乱的转着,她嘴唇翕动,费劲力气吐出几个字来:
“褚…褚府……救……救公子……”
寂静的屋子里,这几个字虽然声音很小很小,可也让几人听了个真真。
叶久抿抿唇,眼眶一时有些酸楚。
西凝重伤至此,脑子里想的还是自己的安危。
她移到西凝的手边,轻轻道:“西凝,我在这儿,你放心。”
说着,她拍了拍西凝的手背。
仿佛是听出了叶久的声音,西凝抓着被子的手攥了攥,随后慢慢的松了下来。
白间顺势搭上了她的手腕,不多时,开口道:“脉象虚浮,但内里还算有力,算是挺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叶久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西凝的面色渐渐柔和,不同于往日那样冷淡,此时不设防的无害模样,显露出了寻常女子的娇弱。
叶久叹了口气,后退了两步,却不料碰到了阻碍。
她回过头,只见方才还趴在床沿睡得正熟的东绯,不知什么时候睁了眼,此时正静静望着西凝安静的睡颜,一声未出。
叶久看他肉眼可见的憔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绯,你跟我来。”
叶久顿了一下,又看向白间,“白叔,您也来一下。”
两人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叶久来到了外间。
“白叔,北宵不在之时,十八米庄联络之事是不是由您掌管?”
白间点点头,“正是。”
“好,”叶久又转头看向东绯,“东绯,我让你训练的鸽王,如今怎么样了?”
“日行约摸两千里。”
叶久眼睛都瞪大了一圈,“这么快??”
东绯掐了掐虎口让自己清醒,随后道:“不说它,就连寻常传信的鸽子,也可一日千里。”
叶久点了下头,略思片刻,便道:“东绯,你现在立马回去南泥湾会馆,嗯,什么都不用做,呆着就好。”
“不过你在褚府面前露过面,万事小心一些。”
东绯有些犹豫,“公子,这是……”
叶久抬手制止了他,“别多问,照做就是。”
东绯看了里屋一眼,最后还是抱拳:“是,公子。”
白间见状轻挑眉头,看向叶久的眼神里有一丝探究,“堇儿?”
叶久抿抿唇,脸上露出了些许歉意,“特殊时期,辛苦各位了。”
……
褚府。
褚尚章看着堂里站着的叶久,面上有些许怪异。
他放下茶杯,轻轻勾起了唇角,“林贤侄,今日怎么有空跑我府上来了,莫不是有什么新花样,要褚某帮着参详一二?”
叶久闻言轻笑了一声,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道:“褚伯父可是高看我了,我这命都握在您手上,还能耍什么花招。”
她朝褚尚章微微弯唇,“您说呢?”
褚尚章闻言面色稍缓,他理了理衣袖,“林贤侄倒不必如此针锋相对,只要你肯合作,褚某自然保你们平安无事。”
“哦?”叶久语气忽然低沉下来,“那请问褚伯父所说的‘你们’二字,可有我青迟兄弟?”
褚尚章闻言一顿,随后扬了扬唇,“我说今日贤侄怎会突然造访,原来是为了青迟啊。”
“你放心,他很好。”
叶久眼角挂着淡笑,嘴上不依不饶:“青迟好与不好,全凭伯父一张嘴,我连人毛都未见到,怎么信伯父说的真与不真呢。”
褚尚章扫了她一眼,声音渐渐深邃,“林贤侄这是在为难老夫啊。”
“哪里敢,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过想确定战壕里的兄弟安在否,怎么就为难您了呢。”
叶久手指敲在桌子上,“况且,我的命还在您手上呢。”
褚尚章目光直视这叶久的眸子,一双锐利的眼睛恨不得把叶久穿出个洞来。
叶久脊背发凉,但也迎上了他的视线,腰板挺得笔直。
“也罢,让你安心也好,省得裹出什么祸乱。”
……
叶久最终被带到了一个不知道在哪的院子里。
一路上她被蒙着眼,只能靠走的距离和迈的门槛来估计,应该是没有出褚府。
面前的小院子朴素淡雅,院头种着君子兰,叶久心头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一柱香,过时不候。”
叶久转头才发现,带她来的正是那日拿刀子戳她的黑衣男子。
男子依旧是怪声怪气,拿了钥匙开了房门,又飘飘然离去了。
叶久二话没说推开了房门,屋子里有些昏黑,不见半个人影。
“怎么,肯放我出去了?”
突然一道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叶久闻声望去,只见一袭白衣出现在了珠帘后。
“青迟?”
白衣先是一愣,随后转过身,在看到叶久后,脸上的淡漠转而变作了惊喜。
“林…林侯??”
薛纡宁掀了帘子快步上前,上下打量了叶久两遍,忍不住抓住了她的衣袖:“真的是你!”
“唰€€€€!”
耳边突然传来了剑出鞘的声音,叶久下意识一躲,只听见“撕拉”一声,一节袖管飘然落地。
“别耍什么花招。”
叶久看着身边突然多出一人一剑,以及自己少了半个袖子的外衫,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薛纡宁也是惊魂未定,她望了叶久一眼,忽得明白了什么。
她轻咳一声,问道:“林侯近来可好?”
叶久看了旁边冷脸执剑的男子,轻笑道:“一切都好。”
“不仅如此,初浔也已经到我府上了,你不必再忧心。”
薛纡宁闻言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叶久看她微塌的肩膀,似乎比上回更消瘦了一些。
“他们可有为难你?”
薛纡宁闻言摇了摇头,“除了把我圈禁在此,并没有为难与我。”
叶久看她确实没有丢什么零件的样子,也稍稍安下了心。
“时间已到,林侯移步吧。”
叶久一听柳眉一竖,“大哥,统共说了五句不到,你家一柱香是从半截开始烧的吗。”
男子见状一句话没说,右手一翻,剑直接架在了叶久的脖子上。
叶久气的牙痒痒,她微微一笑:“走就走,谁还不会走了。”
薛纡宁抿了抿唇,指了指房门,“我送你。”
男子右手一移,剑从叶久的脖子上移到了薛纡宁的脖子上。
薛纡宁一噎,“行,我留步。”
叶久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没再多停留,跨出了房门。
院门口,褚尚章笑着站在花圃旁,见叶久出来,开口道:“贤侄如今可是安心了?”
叶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你不伤害他,我绝不多言半个字。”
褚尚章脸上一抹舒心的笑,他拱拱手:“林侯高义。”
叶久又被人带到了府门,她摘了蒙眼布后,头也不回的出了褚府。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终于放松了神经。
她右手成拳,捏紧了掌心里的纸条。
……
褚府后堂。
“走了?”
沐王背对着褚尚章,语气漫不经心。
褚尚章拱手:“是,刚刚离府。”
“他说了什么?”
“据侍卫报,只问了有没有为难薛青迟,还有那花魁的下落。”
沐王把玩着茶杯盖,“你看如何?”
褚尚章依旧低着头:“如今这镇远侯有把柄在我们手中,自然有所顾忌,纵然心有不甘,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