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紧了紧手中的瓶子,低声道:“那可有查到是什么人藏在那儿的?”
姜沛灵认真端详了她一眼,怪调道:“姐夫,我才刚到任好吗,你就让我去查顶头上司,我还要不要命了。”
叶久挑眉:“上司?”
姜沛灵撇下嘴,“制作这类禁药,所需的几类草药并非寻常药物,皆是需要向上面报备的,而在太医院里,只有从五品上的太医药官才有权利申请,我才从六品诶,不是我上司是什么。”
叶久眉尾轻动,“纡宁还是正三品,你可是国学府出来的,也太菜了吧。”
姜沛灵瞪眼,“还不是你和……”
她突然噤了声,看了叶久一眼,嘟囔道:“要不然我也不会分到药库,连个正六品的节使都算不上。”
叶久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姜沛灵见状忙摆摆手,“药库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我先撤了哈。”
叶久看着飞快离开的姜沛灵,攥着手中的瓷瓶,沉思良久,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
汐音宫。
楚笙看到叶久突然出现在自家宫门口时,明显没反应过来。
“小…小侯爷?”
她犹豫开口,见着门口那藏蓝色的身影应声迈进来,才恍然回味。
叶久抿唇颔首,“公主殿下。”
两人在院子中局促地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楚笙忽闪了下眼睛,指着旁侧的石桌,轻声开口:“坐坐?”
叶久也没客气,点头道:“多谢公主殿下。”
坐在石桌旁,两人谁也没先开口,楚笙抿抿唇,屏退了左右,攥了攥衣裙的下摆,轻声开口:“小侯爷今日来……”
叶久微微一笑,“走到这儿便进来看看。”
楚笙抬眸,狐疑地望着叶久,满眼写着我不相信。
叶久不好意思笑笑:“什么事都瞒不过公主殿下的慧眼。”
“今日前来,是想问问殿下,当初软筋散一事。”
楚笙眉头一紧,她不太明白叶久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叶久见状解释道:“当时从你房中搜出来的软筋散,你可知从何而来?”
楚笙细想了下,皱眉道:“我时常收集一些香粉香料,都装在瓶子里,堆放在架子上,不过软筋散,我并未见过。”
叶久脑中回想着那日的场景,“嘶”了一声,“那日从你袖子中掉落的那瓶软筋散,又是从何而来?”
楚笙却是摇了摇头,“不知。”
叶久一愣:“?”
楚笙缓声解释道:“我当时本想着把糕点全数吃掉,或是打碎销毁证据,却不想突然冒出来一瓶软筋散,于是我将计就计,将药粉洒在了上面。”
叶久哑然失笑:“公主啊,那可是洒了软筋散的糕点啊,你要吃了还不去了半条命?”
楚笙嘴唇颤了下,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深深看了叶久一眼,没再说话。
叶久摸着下巴想了想,“会不会是逄烟趁你不注意,扔出来的?”
楚笙思索着,逄烟既是为她那三皇兄办事,那若受其指使,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敢妄下定论,只好道:“不知。”
叶久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记得沐王只是想借楚笙拉拢自己,并没有理由走的这般极端才是,这样对两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光彩事。
她突然想到刚才姜沛灵悄悄说的那些话,眉头拧了起来。
太医院也出现了软筋散,那么……
她脸色越来越沉,总觉得有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抓都抓不住。
“说起来,小侯爷,你可有去面见皇兄?”
楚笙见叶久久不说话,便轻声开口打破沉默。
叶久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有些沮丧,“陛下忙于公务,并未见我。”
楚笙闻言柳眉微蹙,一双闪着光泽的眼眸带了些许迷惑。
皇兄忙于公务,竟不见堇哥哥?
她想起那日楚时慎的怪言怪语,抿抿唇,沉声道:“只怕是皇兄多心了。”
叶久拄着头,没精打采道:“他多什么心,上次冤枉我我还没说什么,他还想干什么。”
楚笙迟疑着摇头:“小侯爷近来还是注意些,切莫锋芒过盛。”
叶久心头微沉,皱着眉点了点头,她见天色不早,便准备告辞:
“近来京城不太平,公主殿下在宫里也要多留意些,若是身体有何不妥,便寻太医院的姜药使,信得过。”
楚笙轻笑着颔首,目送着叶久起身离开,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此时茶水微开,她看着翻腾起的蒸汽,眼眸氤氲。
如果可以救你,区区软筋散,又算得了什么。
……
叶久没有直接回府,转路去了南泥湾会馆。
她坐在顶楼的专属书房中,对面是一身扎眼红的东绯,还有许久没露面的西凝。
“公子,我派人在黑市呆了两日,探查到那些京外人士大体分为两拨,一批是公子说的江湖中人,另一批好似是外邦人。”
叶久惊讶:“外邦人?”
东绯点头:“正是,听口音应是塔尔族。”
叶久不由扶额,“How old are you……”
东绯茫然,“好啥?”
叶久无奈摆手,“这群家伙是真的阴魂不散啊。”
她随后沉下了面色,眉头微蹙,“塔尔族在此时悄无声息的进入京城,恐怕来者不善。”
东绯点点头,“只怕是和中秋之宴有关。”
叶久凝眉想了一会,道:“此事我们先按兵不动,暗中盯紧他们的行踪,若有异常,立即来报。”
“是。”
她随后看向旁侧静静坐着的西凝,一月未见,她还是一身玄衣,雪凝玉脂,身段窈窕,却是在旁不声不响的降低着存在感。
“近来可好?”
西凝抬眸,轻道:“无风楼已经基本组成,皆是侯府多年亲信,以及这次灾情网罗的忠实之人,再过半月,便可与酒楼、糖水铺子连通,开始运转了。”
叶久轻笑一声,“我说的是你的身体。”
西凝愣了一下,随后浅笑,“已无大碍。”
自两月前西凝重伤后,便在府上将养着,待其恢复后,叶久也不敢再委派些危险的任务,便想着把酒楼、溪水塘,甚至是十八米庄的暗桩全数连起来,成立一家自己的情报网。
毕竟,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不是很美妙。
叶久起身,站在窗边,看着无数房屋瓦舍,高高低低的屋脊一个接着一个,不远处,玄色透红、暗有金光的高墙大院映入眼帘。
她想起方才楚笙带有提醒意味的话,面色凝重。
良久,她视线微微上扬,眺望着天边火烧云,一只黑色尖顶打破了广阔的视野,叶久微微拧眉,问道:“那是什么?”
东绯凑过来,“那是摘星楼,今早我与公子提过,刚建成不久,估摸着还没使用。”
叶久点点头,“倒是壮观。”
她回身吩咐道:“中秋之宴在即,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静观其变。”
……
叶久回到竹园时,大老远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她几乎是顺着味道飘了进去,只见桌子上摆着几只盘碗,正冒着丝丝热气。
“回来了。”
祁韶安轻巧的迈进房门,眉眼弯弯,嫩白的肌肤在夕阳的照样下光彩熠熠,好似染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你做的?”叶久伸着手尝了一下,大着眼睛转头。
祁韶安拉起她,嗔道:“先去洗手。”
叶久忙不迭的点头,待她快速洗完手返回桌前时,祁韶安刚好摆完了碗筷坐下。
叶久看着桌上的菜肴,两菜一汤,菜不多,也都是简单的菜式,但就这样朴实无华的烹饪,直戳她的心底。
山珍海味总会吃腻,最后还是这些平淡伴之余生。
“微雨嫌我笨,一下午只学了这些,你将就一下。”
叶久早已按捺不住,执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不将就,好吃。”
祁韶安望着她大快朵颐,不由浅浅一笑,眼里是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柔,她随后也拿起筷子,加了一小块青菜放进口中。
咀嚼两下,她转头看向叶久,“……你……确定?”
叶久忙不迭点头,喝了一大口水,吃的欢快,“我口重,刚刚好。”
祁韶安迟疑片刻,又夹向了另一道菜,片刻之后,她放下了筷子,“你……”
叶久又夹了一大口,连连点头,“酸的恰到好处,我喜欢。”
祁韶安皱着眉砸了咂嘴,不忍心开口:“阿久,我又……”
不傻。
这菜是苦是甜,是咸是淡,她还是尝得出的。
“你不想吃就留给我,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