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们干嘛逼她走啊……”
此时的叶久像一只胡乱撞入陷阱的小兽,那慌不择路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无比心疼。
孙嬷嬷听得心都碎了,捏着手帕自责不已。
自己不过才走了几天,府上便出了这样的事,尤其是看着姑娘和哥儿这势不两立的样子,她心里更是堵的厉害。
“哥儿……”
叶久却是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孙嬷嬷。
孙嬷嬷看着叶久满脸的戒备,心里好似在滴血,手僵在空中,怔怔的看着她。
叶久张着嘴大口呼吸了一下,忍着腰上的痛意,沉着声音道:
“从今以后,我还是我的叶久,韶儿还是我叶久的妻,我们是生是死,与各位,再无干系了。”
说罢,她随意踢开脚边的瓷片,转身离去。
“堇儿!”
林夫人撑起身子要追,却不料被滚落的花枝绊住,整个人跌到了满地的瓷片上。
“姑娘!!”
孙嬷嬷连忙扶住她,只见那一双素手,已经染尽了血迹。
孙嬷嬷心疼不已,望着叶久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却也不敢出声叫她,只好用力抱住林夫人。
林夫人慢慢攥住孙嬷嬷的衣衫,终于呜咽出声:
“雪思……堇儿说她走了……她…她不要这个家了……”
……
下京口,桃溪镇。
“小韶儿,多少吃一点,一会儿我们还要赶路呢。”
靠窗的位置上,一披着藕荷色披风的女子静静地望着窗外,而她身边的男子不断往她碗里加菜。
“韶儿?”
祁逐溪见祁韶安一直发呆,连忙伸手晃了晃。
视线被阻,祁韶安眼眸轻颤,渐渐回了神。她看了祁逐溪一眼,素手微抬,捏住了筷子。
祁逐溪犹疑的看了眼窗外,八月的日子,远处那片桃林已经凋谢的半朵花都没有,倒是许许多多的青桃藏在叶子中。
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又见祁韶安拿着筷子再一次发起了呆,微微叹息。
“一会儿我们假意驾车离开,然后从小路绕到后面村子借宿一宿,反正后面那些烦人的家伙已经甩远了,若我们再这样狂奔下去,你身子会吃不消的。”
祁韶安搅动着碗里的清粥,浅色的唇微微开合,声音有些缥缈:“萧守备的兵,为何要躲。”
祁逐溪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唇角忍不住上扬,但听着她说的话,又不住耷拉了下来。
他一时食欲全无,戳着碗里的青菜,低低道:“就因为是他的兵,我才千方百计要躲。”
祁韶安侧眸,一双发红的水眸平静的看着他,看不出悲喜。
“莫濡他……投靠贤王了……”
良久,祁逐溪才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那日我无意看到他与人在书房长谈,而那人我认识,曾几次来府上找父亲,是贤王府上的管家。后来我又看见他的一封信,说是要将你我交到他的手上。”
祁逐溪顿了顿,正色道:“我觉得此事不简单,甚至与当年之事有关。”
祁韶安眉头不由颤了一下,贤王……
贤王妃。
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疯狂的午后,还有随之而来的痛彻心扉。
“或是我该叫你,祁韶安。”
林夫人站在门口,眼中微波涌动,目光在祁韶安脸上游移片刻,抬步跨进了门。
祁韶安脚下酸软,但依旧忍着不适,跟在了林夫人的身后。
林夫人坐定,将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淡淡开口:
“有些话我不必说,以你的才智,看完这封信自会明白。”
祁韶安心中忐忑,伸手将信拿了过来,不过几息,她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
不只她,就连她的二哥,都写的明明白白。
而上面还写着,阿久为了救二哥,不惜和陛下闹翻,现如今皇帝猜忌,侯府危矣。
“你们真是孝顺的紧,当我耳聋眼瞎,耍的团团转不说,还在这里装模作样,让我一再退让。”
林夫人轻哼一声,但看着祁韶安失了平常的冷静,怔愣在原地时,还是叹了口气,缓了语气:
“祁丫头,堇儿不能毁,侯府不能败,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韶儿,韶儿?”
耳边传来祁逐溪急促的呼喊声,祁韶安涣散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
她急喘了几口气,纤细的手指捂住胸口,片刻恍惚之后,阵阵酸楚从心口蔓延开来。
“镇北有家溪水唐,镇西有家十八米庄,我们……”
“避开。”
……
叶久一路打马追出了城外,顺便封锁了所有的关口。
她没有令牌,也没有特权,可她就这么干了。
全数府兵分散在四个城门处,萧栏枫则带着守备军一路往南追。
叶久不断挥着马鞭,汗血宝马终于显露了它原本的模样,颗颗晶莹似血的汗珠从马脖子上渗出来,一路尘土飞扬。
她恨不得马鞭子抽在自己脸上。
韶儿那么多次欲言又止,那么多次格外深情,还有那不合时宜的冬衣。
“驾!”
她是猪油蒙了心才会信了她的打折!
风从脸颊掠过,挟走了她眼眶中刚蓄积成型的泪珠。
打折打折,她讨厌打折!
“小久,到了!”
萧栏枫远远地喊了一声,叶久瞬间拉住了缰绳,因着用力,刚有些凝固的伤口又一次崩裂开。
她转过头,看着竹林里隐约一块石碑,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跑过去。
萧栏枫紧随而来,只见那石碑前亮着烛台,还有一些糕点酒酿整齐的摆在台子上。
“看样子他们已经走了。”
萧栏枫四处看看,林子中静悄悄的,旁侧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叶久深吸一口气,转身寻找着地上的足印,顺着走了过去。
萧栏枫随即反应过来,也低头分辨着。
除了他们来的脚印,有三双鞋印有条不紊的排布着,一直蔓延到路边的车辙处。
叶久看着,心里松了口气。
起码,这个时候的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萧栏枫指着一个方向,“车辙向西南,顺着官道,应该是桃溪镇。”
叶久仔细的扫看了两圈,发现除了他们新踏出来的马蹄印,还有几个不太明显的马蹄印。
“这是我军中的铁掌印,想来是跟去的守备兵留下的。”
叶久闻言紧了紧腰间缠着的布条,沉着面色爬上了马背,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敢确定,你派去的人里,都是干净的?”
萧栏枫愣了一下,随后快速上马,“追。”
叶久却拦下了其中一个小兵,把腰牌随手丢了过去,冷声道:“去宫里告诉皇帝,要是不想死,晚上就消停会。”
她转过头,眼里静如寒潭,“尤其是放烟花。”
说罢,丢下一脸怔愣的小兵,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熬死鹰,我早睡的flag又又又倒了……
第297章 烟花
叶久和萧栏枫赶到桃溪镇时,一轮圆月已经挂在了空中,皎皎白月盘,寥寥几颗星,凉爽的晚风吹过,掠起她鬓角的发。
“吁€€€€”
叶久环视一圈,简短下令:“所有客栈酒楼,搜!”
萧栏枫翻身下马,对着马上的叶久说道:“小久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叶久面色平静,浅浅的点了下头,“好。”
萧栏枫转身踏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士兵手中的火把顷刻将客栈照了个透亮。
直到此时,叶久身形恍惚了一下,她手抓着十三长长的鬃毛,冷汗顺着她微拧的眉头流了下来。
她又紧了紧腰上的布条,尽量平稳着呼吸。
还没有找到那个乱跑的小妮子,她不能,也不可以倒下。
远处老叶哗哗作响,叶久喘了几下顺着看过去,只见黑漆漆的树林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映着淡淡的月光,说不出的静谧和诡异。
看着那成片的桃树林,叶久眸中一颤。
桃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