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愣了一下,看着胸前突然多出来的花环,有些不解,“这是……”
祁韶安顺手把她手里的盘子接过来,笑道:“村里的孩子们做的,要送给帮他们建学堂的哥哥。”
叶久伸手摸了摸,小花还是新鲜的,上面湿润带着水汽。
她弯唇浅笑,倒是比加官进爵更有满足感。
“叶公子啊,怎么还敢劳您下厨啊,可是折煞大娘我了。”
林大娘送了隔壁小娃儿回家,脚不停的赶回来,看着叶久有些不好意思。
“大娘说的哪里话,我的命都是您救回来的,不过做个饭而已,用不着大惊小怪。”
叶久淡淡笑着,温润的笑容映着阳光,显得格外精神。
林大娘一时晃了眼。
半月前,当她脑海中“祁丫头闹别扭的夫君”和“祁丫头重伤差点嗝屁的姐姐”两个名词叠在一起时,她愣了很久都没缓过劲来。
足足五六日,她才接受了这骇人听闻又颠覆认知的事实。
怪不得祁丫头这次回来心情这般明朗,脸上的笑容像是不要钱一样,和上次简直天差地别。
林大娘看着一桌子散发着迷人香气的菜肴,微微叹息。
孩子开心不就好了,况且那公子有本事不说,对丫头又是尽心尽力,拭问哪家相公能做到。
“来,开饭。”
叶久摸了把石头的头,一转圈将他按在了饭桌前,搓搓手掌:“林大娘,尝尝我炸的鸡,不是我吹,超好吃。”
说着撕了个鸡腿放到了林大娘的碗里,又把另一个给了石头。
林大娘用下摆使劲擦擦手,不住地点头。
金黄色的鸡腿留着汁水,上面有撒着棕棕黄黄的粉末,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好吃好吃,哦哦烫。”
石头没那么多规矩,早已经忍不住大快朵颐,一时间烫的直呵气。
叶久没忍住笑出了声,下意识偏头,正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目光。
祁韶安浅笑着,眼眸好像在清澈的湖中浸过一样,水润发亮。
叶久捏了捏她的掌心,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到她的碗里,“你虽然不喜欢吃肉,但好歹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而旁边南渊默默端起了饭碗,他觉得东绯和微雨溜去学堂帮忙是个非常明智之举。
祁韶安嘟嘟唇,虽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听话的拿起了筷子。
叶久见状不由眯起了眼,嘴角扬得老高。
林大娘终于舍得啃上一口,嚼了两下,眼睛睁得溜圆。
“叶公子,你这鸡做得好生特别,我从未尝过。”
叶久笑得像只小狐狸,“这可是我酒楼即将面世的菜品,脆皮炸鸡,味道还行吧。”
林大娘连忙点头,“行行行,实在是太香了,你若开张,定然让迎客楼的醉仙鸡都黯然失色。”
叶久嗤嗤直乐,“真能卖这么好?”
一旁的祁韶安微微侧头,见她一脸憨笑的可爱模样,拇指磨砂着她的手背,但笑不语。
“那当然,我原先尝过一次,比起你这个,可差远了。”
林大娘止不住的夸,甚至有点舍不得再咬一口。
“那不如,我把方子送给大娘,您替我卖吧。”
叶久不轻不淡的一句话,让林大娘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
“方子,给我?”
要知道,一家酒楼立于街市长久不衰,说到底就是靠着自家独门秘方,代代相传,绝不外露。更有甚者为了夺得一张秘方,不惜明争暗斗,甚至赔上性命。
可这人就像是给个扫帚苗似的,毫不在意。
不止大娘,连石头都愣了,叼着鸡腿怔愣抬头。
“叶大哥你不是说这是酒楼的新菜品吗。”
叶久点点头,“对啊,这方子在我这里不过是为酒楼锦上添花,有之更好,无它也无妨,但给了大娘,想必更有用处吧。”
有用处?那是大大的用处啊。
林大娘虽在乡野,但不是个眼界狭窄、固步自封的人,这玩意儿卖出去会是怎样的结果,她稍稍一想就能料到个大概。
“大娘想自己干的话,油、面可以去十八米庄提,价格上定不会亏待您。”
“若是大娘觉得干着费力,也可和溪水唐商议合作,有了客流和保障,倒是轻松些。”
林大娘这下算是彻底呆住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我平白受公子这么大的恩惠,我……”
叶久却是止住了她的话,“我不过给您了一张方子而已,至于赚多少钱,都是您努力得来的,与我没有关系。”
祁韶安见林大娘局促的模样,出言劝道:“大娘,先前您和王婶救了我和阿久,后来又帮我们隐瞒身份,这般大恩,我们一直不知如何报答,如今我们也该走了,这就当作一点心意,万望莫辞。”
林大娘看着两人恳切的模样,眼角有些湿润。
“还说没有报答,你们来了又是给村民们翻修屋子,又是给小儿们盖学堂,连出村的路都铺到了临江,怎么说什么都没做呢。”
林大娘踌躇片刻,似是下了决心,抬头道:“好,大娘应下来,但你们记得,固北村永远是你们的家,外面受了委屈,就上大娘这儿来,啊。”
叶久和祁韶安对视一眼,笑着答了句:“好。”
……
在固北村逗留了近二十日,叶久一行堂而皇之的从燕州知府门前过,丝毫没有停留,一路南下。
杜知杭本还想留她在临江游玩几天,顺便请教一些书本中的问题,结果半根毛都没逮住,独留他在城门楼子跳脚。
他的新晋小娇妻许巧儿看着他猴一样窜了半天,忍无可忍,将他拎了回去:“叶大哥又不是不回来了,走了,今天看不完账本不许睡觉。”
出了燕州便是通州,叶久和祁韶安一路游山玩水,直到一月后,才出现在云城的大门口。
彼时命悬一线,如今衣锦还乡。
叶久一时有些感慨。
看着魏县令熟悉的招牌笑容,她反手一巴掌拍在了南渊脑袋瓜上。
“谁让你通知他了!”
南渊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公子,不是我……”
正说着,魏县令连忙迎了过来,“日前听闻杜县令说镇远侯爷将大驾云城小县,如今看来其所言非虚,下官已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他说罢抬头,看着眼前几人,问道:“不知哪位是……嘶,你不是那什么酒楼的……”
“啊对对对我是,我是。”叶久亲切的握着他的手,“我就是当初下狱差点挂掉的那个掌柜啊。”
随后,她又做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没想到明府大人还想着小子,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魏县令被她搞得一愣一愣的,茫然的看着几人,“那……那你是……”
“镇远侯”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叶久打断了:“我就是个掌柜的,这次凑巧碰上侯爷,搭个顺风车而已。”
说罢,她转头看向穿得花枝招展的东绯,微笑道:“是吧,镇远侯爷。”
东绯笑容僵在脸上:“???”
魏县令也是聪明人,一看叶久已经“好心”替自己指出了侯爷真身,连忙迎了过去,“原来这位便是镇远侯爷,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恕下官眼拙,眼拙。”
突然成了众人焦点的东绯手里的宫扇差点掉了,看着叶久双手合十作请求状的小动作,扬起一个做作的笑容:
“啊,对,我就是镇远侯,这不为了……为了低调行事,对,低调行事。”
魏县令一脸的我懂:“侯爷高风亮节,体恤民间疾苦,不愿铺张浪费,着实是我等的榜样啊。”
他连忙侧过身,“侯爷舟车劳顿,县衙里已经给您收拾好了房间,请随下官来。”
东绯嘴角抽搐,看着努力憋笑的叶久,一口气哽在喉咙,但紧接着就被热情的魏县令迎走了。
魏县令临走时,还特地交代:“叶老板,这镇远侯可是大有来头,你既然回来了,便再弄些新菜式来,千万用心,我看好你。”
叶久频频点头:“是是是。”
云城许久没来个大官,百姓跟打了鸡血一样,城门前,茶楼上,密密麻麻全是人,比上次知府来阵仗还大。
叶久看着如海潮退去的百姓,愉悦地舒展了下身子。
“你就不怕东掌柜一不小心漏了陷,再下到大狱里。”
祁韶安戴着面纱从马车上走下来,眉眼弯弯,迎着夕阳煞是好看。
叶久毫不担心,执起她的手往城门处走,“这点演员的基本素养他还是有的,放心。”
祁韶安无奈笑笑,不过这样也好,众人的目光都被这“镇远侯”吸引走了,她们也清闲不少,只不过苦了东掌柜了。
叶久和祁韶安顺着大路慢慢走着,看着熟悉的街景,摊位吃食,久违的满足感浇灌了她整个心灵。
“还是回家好啊。”
叶家小院还是原来的模样,两扇小黑门紧闭着,她上前敲动了铜环。
一连十几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叶久转头看向南渊:“北宵不是说小院里安然无恙吗,怎么都不见人影?”
上次彻查云城褚府一事,特让北宵确认过,如今小院这般安静,她没来由有些心慌。
祁韶安看了看日头,“阿久别急,许是还在店里。”
话音刚落,只听得旁边一个院子的房门开了,一个妇人装扮的女子露出头来,“你们是何人,找这院子里的……叶大哥??”
女子两步窜了出来,伴随着“哇”的一声孩童哭声,朝两人扑了过来。
叶久和祁韶安齐齐转头,只见一女子踉踉跄跄的跑过来,还险些摔一跤。
“千云??”
叶久也愣住了,尤其是看着她怀里红布裹得肉球时,更是愣的干眨眼。
祁韶安连忙扶住千云,看着她俏生的小脸上直挂着两条泪痕,浅笑一声,伸手抹去了她的泪珠,“急什么,我们又跑不了。”
千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抱着小肉球直跺脚。祁韶安低头望向她怀里的小娃娃,裹着厚厚的小被子,脑袋上还带着一个虎头帽,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你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