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第11章

太后惯爱以琐事开口,让人感觉她是来关心皇帝起居,就像皇夫这件事,太后若无探子在垂拱殿,如何知晓她与皇夫的琐事。

元莞心中鄙弃,也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轻声道:“朕不喜他总是哭的模样。”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他哭也是正常。”太后轻笑了一下,招手示意元莞近前去坐。

元莞听话,敛去鄙弃,在她身旁坐下,一靠近就闻到不适的香气。太后这些年爱保养,每日都要吃些永葆青春的药膳来,听闻珍珠粉熬制的香膏可保持肌肤细腻光滑,她就大肆令人买来许多名贵的珍珠。

她是天子之母,花销大些,只要摄政的大长公主元乔不说话,其他朝臣不会越权去管问。

太后野心很大,元莞从小就知,她自负美貌,迷惑先帝,害了不少皇嗣。先帝被迷得不知情,只当是早夭。

先帝一死,她就不能揽权了。且先帝晚年知晓太后狠毒,可膝下只有她一女了,不得不立她为新帝,又令元乔摄政。

母凭子贵,她成为新帝,太后还是不肯罢休,欲独掌握大权,让她成为她的傀儡。

元乔不是无头脑的女子,能以少龄摄政,可见是不简单的女子,与太后相比,显得太后还是差了些。是以,太后就撺掇朝臣,让小皇帝亲政,借以再除去元乔。

元莞不说话了,为着孝道二字,也不可顶撞太后。

小皇帝依旧是一副谦逊之色,太后很满意,继而道:“我知皇夫是元乔举荐的,你不喜欢。但皇夫与元乔还是不一样的。你不喜元乔,也不可怠慢他。”

太后话里有话,一再提起元乔压制着皇帝,更是注意皇帝的神色,见她面露不耐,就微微一笑,“大长公主身子如何了?”

说到正经事了,元莞打起精神,知晓太后会问,早就想好措辞:“她不大想见我,闷闷不乐,嚷着要废帝。”

“废帝?”太后闻言,很是轻蔑,直起身子,道:“她不过吓唬你罢了,莫要理会。眼下趁她一蹶不振,不如想掌控枢密院。”

太后一直想的就是枢密院,心思从未变过。枢密院比起中书,更为重要些,毕竟军防就是以枢密院为主,只苏闻不大好相与。

太后的堂弟在苏闻之下,一直想取而代之。

元莞道:“苏相颇是狡猾,怕是难以对付。”

“找个理由打发了去,由你舅父接替。”太后简单地回应,又见她一副皱眉不解之色,就走下榻,怜爱般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给你的机会,你不能轻易放弃。”

元莞余光扫过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看似纤细细腻,欺霜赛雪,实在脏得很。她不愿被碰,又不能做出反感,唯有后退一步,装作行礼来避开。

“儿晓得,让太后挂心了。”

太后很满意,离开时往寝殿看了一眼,眼睛复又落在皇帝身上,笑了笑:“元乔美吗?”

小皇帝脸蛋一红,太后问的美不是外表的美,而是床笫之间的事,太后好不知羞耻,竟问得明目张胆,她羞得心口发烫,低头装作没有听见。

太后笑了笑,带着宫人回慈安宫。

元莞望着太后离去的方向,眼中的羞涩化为愤恨,恨意如潮水涌来,她对元乔本是尊敬,纵被压制,也未曾想过占有她。

可太后不甘,觉得元乔挡着她的路,于女子而言,名节最为重要。她要元乔体会那股被人强迫的侮辱,且元乔不知她的身份,被自己的亲侄女泄恨,烈性如她,死的心都会有。

但元莞偏不如她的意。再者那夜她真的顺从太后之意,元乔哪里会饶过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会同她一道玉石俱焚的。

元乔与她与玉石俱焚,得利的只有太后。

暮色四合,元莞脊背被汗水打湿,鬓角碎发黏在了额间,目光沉静地深如一泓深潭。她不觉狼狈,却讨厌这种被威胁的感觉。

她站在外间,感受着热风,元乔站在窗下,望着她绝倔强的背影。

两日的相处,让她感觉到小皇帝与往日的不同。元莞身上似有很多秘密,虽说皇帝私事不能去打探,是大不敬,可她总想知晓这个孩子发生过什么。

看到那抹背影后,心里对皇帝的怨恨少了很多,只是她被下.药一事,断然不会罢休的。

半晌后,元莞回到殿里,觉得热,让落霞再去准备冰盏,自己关上殿门,走到元乔面前。

她走近元乔,惯来没有好事。元乔对她的走近有些抵触,也深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心揪得紧紧的。

元乔凝神望着她:“你又想做什么?”

“姑母就不能对朕笑一笑,朕有那么讨厌吗?”元莞在她对面坐下,也无霸道的气势,反有些低沉,就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般,想要元乔哄哄她。

元乔不敢得罪她,也不笑。她并非卖笑的女子,何故以笑来取悦小皇帝。

她不肯笑,小皇帝还是换了一副凶狠的样子,气势汹汹,眼里也慢慢都是元乔:“姑母不笑,我今夜就睡那里。”

手指一伸,指是就是龙床,她重复道:“那是朕的龙床。”

元乔一噎,脸色瞬息就羞得通红,手蜷缩在袖口中,极力忍着想要动手打她。前几次,人未曾打到,反给了小皇帝轻薄的机会。

大长公主又恼羞成怒了,小皇帝弯唇一笑:“你不笑,你晚上就睡地上。”

福宁殿很大,地方空阔,雕梁画栋,极为大气,那张龙床很是宽阔,足可睡下四五人,两人都是女子,睡一起也可,前提是小皇帝安分。

可元乔知晓小皇帝是不可能安分的,至于在笑与睡地上这两件事中,她宁愿选择后者。

她不与孩子计较,道:“陛下可曾想好了?”

“自然是想好了。”元莞神色肃然,唇角抿得紧紧的,她想起太后的手段,心里还是有些怕,但还是开口了,“朕不会动苏闻。”

元乔诧异了,她以为首当其冲的是苏闻,毕竟太后的堂弟屈居他之下,小皇帝不信苏闻,该信舅父的。

小皇帝眼下十分坦然,更无蛰伏隐忍之色,她恍惚几息,试探道:“不动苏闻,太后会答应?”

元莞眼神一颤,错开视线,不愿被元乔探知心意,努力稳住心神后,复又迎上元乔的视线,自信道:“姑母管的多了些,朕道不动苏相,就不会改口。我答应你不动他,你也需告诉废帝一事的由来。”

废帝一事,她从未听过,就连先帝深爱的太后都不知晓的,她好奇,本就不想动苏闻,以此来换取这个秘密,她自认是最妥当的。

“废帝是先帝留下的密旨,不能告诉你。”元乔不为所动,尤其是与大宋根基有关,她觉不会掉以轻心。

她闭口不言,元莞震怒,猛地一拍几案,威胁道:“姑母莫要忘了自己是被朕禁在福宁殿,你一味抵抗,朕能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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