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乔则是放心不下,阿兄子嗣少,元莞之下还曾有三个孩子,只是不是生下来就没了咽气,就是养不过周岁。
都道元莞能平安长大,是先祖庇佑。
阿兄去之前,曾千万嘱咐过她,照顾好元莞,莫让母上干政。
她有些苦恼,那夜元莞道她不是阿兄的血脉,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知是哄骗她还是确有其事。不过那夜倒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她扶额,元莞的心思,令人愈发难测了。
大长公主苦思不解,彻夜难眠,次日上朝之际,她居前,见到皇帝面色白了些,也算恢复常色了。
她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避暑一事也在忙碌着,群臣不宁,唯有皇帝一人自在,就连元乔都少不得过问行程,唯恐路上出现危险之事。
皇帝染恙,朝臣遇事就去大长公主处禀告,元莞也不恼了,等着外面传消息过来。
黄昏之际,元乔来了。
皇帝与大长公主每日至少见一次面,若遇事情多,则好几次面,她来,宫人也没有惊讶,照例请她进去。
元莞神色自然,请她坐下,命宫人去奉凉茶来。
待茶来后,元乔也不去碰,有了前车之鉴后,她都不碰宫内之物,只道:“行程安排好,明日可动身。”
凉茶置于桌上,她不碰,元莞也知晓她的顾虑,不动声色道:“辛苦姑母了,姑母也早些回去。对了,姑母放心吗?”
她问的是苏闻留守临安一事。元乔淡淡道:“臣自然放心。”
元莞恢复了些精神,又像是小狼崽子,嗷嗷出声,朝姑母挥爪了。
除去那夜大逆不道之事外,她从未与元莞置气过,在福宁殿里数日,元莞动不动言语刺激她,却并没有真做出什么事来。
可见,她的心还是不坏的。
大长公主云淡风轻,元莞就哼了一声,不想再见她,就要赶客了:“姑母回去吧。”
元乔不动,反抬眸望着她,眸色带着担忧:“陛下的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元莞脸色一红,她讨厌旁人提及这件事事,眼里的厌恶就呈现出来了。
皇帝历来自觉,就算不喜,也不会摆上台面,元乔的心思都在她的身上,一眼就注意到她的厌恶。
她下意识将那抹厌恶当作皇帝厌恶自己,起身揖礼离开。
元莞目视着她离开,待了片刻后,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做些什么,她翻开宋律,看了两页,孤鹜笑着入殿,低声道:“陛下,您的吩咐,臣办到了。”
“哦?太后处如何了?”皇帝喜得站起身子,一激动就牵扯到背上的伤,疼得皱了眉头。但她不在意这些,喜笑颜开。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将刘谨行除了。
她记得多年前太后与刘谨行的话。
那时她尚是公主,深秋之际,寒霜遍地,照旧给母亲请安,进入宫内后,发觉周遭无人,大着胆子走进殿里。
跨过门槛,就见到殿内有一男子,因是在宫里,她只当是父皇,可看清衣着后,就觉得不是了。男子是身穿官袍的,不知是哪位大人。
她站在门口,想要离去,免得私自进去,
惹得母亲不高兴,转身想走之际,想起外男是不准入后苑的,她抬了抬脚,殿内就传出了声音:“娘娘,当年的事无人知晓,您何必担忧。”
当年的事?她眨了眨眼,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这是母亲的秘密?她不想走了,母亲待她并不好,可是因为口中的那件事?
不知怎地,冥冥中有人推了她一把,踏出的脚又收了回去,躲进暗处去听。
“那些人死了没?这些时日来总是不安。”
“娘娘怕什么,臣当年带入宫时无人发觉,殿下奉您为母,断断不会知晓以假乱真之事。且那双眼睛就是证据,陛下见到的小殿下就是蓝眸。”
她恍然意识到天大的秘密,倒吸了一口冷气,怕自己出声,害怕地捂住嘴巴,不敢再听,力图镇定,小心地退了出去。
自此,以假乱真四字总是出现在耳畔,扰得她不宁。
“陛下,太后请您移驾过去。”
一句话令元莞回神,她笑了笑,望着传话的内侍:“太后见朕做什么?”
第15章
十五
太后与刘谨行之间关系密切,一则是母家,二则因为当年那件事。
刘谨行一死,约莫也只有太后一人知晓了。
元莞并非是乖巧的性子,被太后挟持了这么多年,对她愈发厌恶,然大宋极为重视孝道。她若对太后显出不敬,御史那里定揪着她不放。
她是皇帝不假,却也是个傀儡。
大长公主送来的小傀儡,恰好就是她眼前的局势。可放眼看去,先帝唯有她这么一个子嗣,大长公主知晓她来历不正,也没有证据。
过上几年,她能掌权了,这些事都无可厚非地过去了。
眼下想的该是如何让元乔厌恶相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刘谨行恰是这层关系的突破口。
太后会当是元乔所为,她顺水推舟,太后必有所作为,届时惹恼了元乔,两人就会闹一闹的。
步辇停在慈安宫外,落霞有些紧张,不安地看着皇帝。皇帝则不然,唇角勾了抹笑,步履轻盈地走下步辇,望着奢靡的宫殿,她总觉得姑母太过纵容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