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莞下意识看向周暨递来的信,这个笨蛋怎地又露馅了,她这里才知晓,元乔就来劝谏了。她转而一想,哪里不对,问元乔:“大长公主为此事而来?”
这般一问,元乔神色不大自然,她若点头,则又成了恶人,只好摇首:“臣是劝陛下出去散心罢了。”
元莞也没在意,周暨办事不牢靠是常有的事,元乔知晓也不是难事,“大长公主放心,朕不会同周暨出城。”
这句话听来似有赌气的意思,元乔感知陛下又误解了,忙道:“臣无此意。”
元莞摆摆手,她本来就不打算赴约的,见元乔面难色,就不想再说,“大长公主无事,退下吧。”
每回赶人都是这句,元乔听得皱眉,起身揖礼,退出殿去。
小皇帝心里将她佞臣无疑了,不过这样也好,将那份不好的心思收一收,也是好的。元乔心思变动,想着可要让周老换一换,教皇帝些旁的东西。
她未曾转身,没有发现小皇帝也跟着走了出来,神色松弛,目光紧紧跟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孤鹜,可曾查出豫王与大长公主是否有来往?”元莞转身看向孤鹜。去岁就已令人去查当年的事,可时间太过久远,且当年的人都已经死了,查不出来。
她索性就放弃了,不如去太后处多问问,则令孤鹜去查查豫王与元乔可有来往。
事情查了许久,皇城司总是会查出些许名堂的。孤鹜回道:“每年豫王都会送礼给大长公主,可不见大长公主有所回应。”
藩王送礼,都很普见,最多就是受贿,且元乔没有回应,谈不上结党营私。
元莞细细琢磨,豫王怕是知晓元乔的身份,元乔一直没有回应,豫王也并未死心,难怪太后胜券在握,令豫王回临安,瓮中捉鳖?
孤鹜不知内情,主动询问道:“陛下为何会查豫王?”
“查查心安,豫王送礼的事,可还有旁人知晓?”元莞问道。
“不仅豫王送礼,其他藩王也送礼,也并非是秘密。”
元莞诧异,元乔也不是很干净的,她诧异道:“大长公主岂不是很富有?”
小皇帝坐井观天,不知钱之一物有多少,陡然听孤鹜这么说,心里泛起酸涩,元乔不仅压着她,还收了那么多礼,十足一个贪官污吏。
孤鹜知晓陛下生气,不敢再言语。
元乔府邸去过一次,雅致非凡,却不见奢靡,只当她正直,不想也与人一般。
大长公主高洁之色,在小皇帝心里跌下来了,她不屑,走回殿内,沉闷不语,想到元乔的美貌,又是一叹。
虽说心思不正了些,可还是很美的,她想想就不气了。
元乔办事很快,午后就将菊花酒送了过来,元莞不大爱喝酒,令人去珍藏了起来,又恐宫人疏忽损坏了,自己亲自去垂拱殿外的树下,挖了个坑,好生埋了进去。
没过几日,朝臣提及皇帝十六岁生辰,理该召藩王回京恭贺。
本该去岁就召的,元乔不肯,道陛下及笄礼是大事,藩王回京易生事端,不如明年再召回恭贺。
此事一提,小皇帝眼皮子一跳,看向元乔,她神色如常,并未因此事而引起波澜,胸有成竹,又似不知太后阴谋。
她观过一阵后,就不好再看了,免得被人察觉。
朝臣争议,向来与她无关的,静静听着就成,她更好奇大长公主如何推翻自己去岁说的话。将傀儡皇帝当作三岁孩子来哄,旁人是不知道,满朝文武可都不是傻子,就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豫王回城,恰合太后之意,她坐着不管就成。
争论之际,元乔始终没有表态,苏闻之意也是不赞同,尤其是陛下未曾亲政,藩王来恭贺,闹出些什么事,还得他们来善后。
吵过一番后,元乔出列,询问陛下:“陛下之意,以为如何?”
元莞心里厌恶,厌恶她自己难以解决的事,就丢来给她。
小皇帝装作为难之色,半晌不语,群臣就这么干等着片刻,在等不及的时候,她才道:“大长公主是何意?”
众人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话,气得心口疼,小皇帝太不会办事了。
元乔恭谨道:“臣以为陛下去岁及笄,藩王都已令亲近之人来恭贺,今岁不比去年,不必再兴师动众。陛下觉得呢?”
自毁诺言的事,说出来竟这么冠冕堂皇,脸皮真厚。小皇帝盯着元乔的脸看了许久,她曾摸过元乔的脸,光滑柔软,并不觉得厚。
元乔脸皮厚,朝臣也不敢提及,大概指望她这个皇帝点明了,但她不会这么做,道:“朕觉得大长公主所言不实。”
语毕,元乔不可置信地抬首,周遭立即有人提及去岁说过今年令藩王入京,若更改,岂非失信于人。
小皇帝倚靠着御座,久久不语,凝视元乔神色,旁人言辞过于激烈,也未曾见她神色有变,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令人心生敬意。
元莞不禁在想,元乔若为帝,定比她强得多。
这个想法闪过就被抛弃了,元乔为帝,她就是废帝,届时她与死无异了。别说喜欢元乔,看她一眼,只怕人人都会踩她一脚的。前朝有过废帝,都是直接赐死的。
她陡然一惊,下面依旧在吵,已近午时了,想来今日是没有结果的。
闹至午时之际,散朝了。元乔临走之际,意味深长地看了皇帝一眼,那抹眼神似是有些失望,似有怜悯,掺杂着极为复杂的感情。
元莞被她看得心虚,不敢对上她的眼睛,装作不在意地看向旁的地方。
散朝后,元莞打不起精神,这件事走到这一步,是在她的预料之内,可元乔的眼神令她心生悔意。
悔意渐渐萌生,她将消息透露给元乔,元乔应该有所防备才是,今日之举,元乔难道事先不知晓吗?
那为何还用那样奇怪的眼神看她?
元莞多日来的心情有些崩不住了,极为烦躁,难不成那夜她的提醒还不够吗?
小皇帝这厢想不明白,太后处却是心花怒放,着刘氏的人在朝堂上再努力些,豫王回京,元乔必会露出马脚。大宋最忌讳的便是血脉一事,元乔是私生,必会被人诟病的。
到时元乔身败名裂,自会还政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