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并非是所有的侯爵子弟都可以荫封,庶出子弟的还是要脚踏实地。
苏闻举荐翰林杜学士, 元乔不知此事, 询问皇帝的意思, 想令皇帝自己做决定, 毕竟此番是选拔良才之际,必然还是要皇帝自己钦点的为好。
皇帝初次经历此事,拿不定注意, 选来择去都没有更好的人选, 元乔一问,就当她有人选, 反问她的意思。
元乔不肯说,言道:“陛下该有自己的人选才是,臣没有拟定人选。”
她为的是皇帝自立,并没有私心,与苏闻大为不同,元莞颔首,元乔又道:“苏相可举荐了?”
私下里的事,元乔哪里会知晓,但同朝为臣,她心里有些底细,苏闻于此事上极为关注,且近日来苏闻于朝堂上并没有出声,可见不寻常。
元乔心思细腻,察觉到异常,又不确定,才问问皇帝。
殿内仅二人,元乔诚心问,元莞做不出欺骗,点头道:“苏相举荐杜宿。”
元乔恍然大悟,也不多言,只说:“二人相识多年了。”
苏闻私心,亦为自己筹谋,元乔见皇帝举棋不定,笑了笑,“不若就杜宿,陛下出试题即可。”
“朕?”元莞不自信,知晓元乔的意思,苏相既然私下推荐,势在必得。她眼下皇位不稳,不能得罪重臣,杜宿也并非是很差的人选,不若就定他,天子出试题,也一定的将杜宿权力夺来一半。
皇帝并非是张扬之色,对自己缺些信心,许是初次遇到这些事,元乔在侧就需安慰她:“陛下可试试,与杜宿请教一番,先帝也曾亲出试题,并非是罕见之事。”
且皇帝择良才,还需看是否合心,这样一来,学子的想法在答题上就会体现出来。
皇帝答应下来,面色多了丝凝重,元乔起身要退下了,她又想起一事,问元乔:“藩王回京一事,大长公主如何想的?”
去岁以藩王封地不平为由而拒绝,后去查探,并无大事发生,今年太后被困慈安殿,无权无势,掀不起风浪。
且皇帝手中握有豫王命家臣入京招揽重臣的证据,她并不惧怕豫王有所动作,且观元乔之色,她也并不希望藩王回京。
元乔犹豫,难得在皇帝面前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来。她一为难,元莞就心疼,忙道:“藩王终归要回京,今岁与明年也无不同,不如就今岁。”
皇帝焦躁的眼神映入元乔幽深不可见低的眸子,她默然叹息,确实避不过一世,且这么多年来,豫王一直未曾死心,不如趁此机会,令豫王死了这番心思,安心做一藩王。
德惠太后令她不可接近豫王,也不能见豫王一脉就此凋零,都是她的儿子,文宗与老豫王之间,她选择文宗,再到豫王这里,她必然希望子嗣昌盛。
德惠太后的话令她极难做人,皇帝与豫王之间,她保的必然是豫王,到时若失去平衡,她必然是对不起德惠太后。德惠太后当初拼死救下她不易,她也不愿违背她的遗愿。
“那便听陛下的。”元乔道。
元莞不知她为何为难,太后之势难起,奉养于慈安殿是最好的去处,她杀不得,但能囚,荣华富贵不缺。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问出口:“大长公主似有为难事,说与朕试试。”
她喜欢元乔,话出真心,凭借她二人如今之势,豫王不足为惧,她想令元乔开心。
皇帝眸色炙热,一片真心,元乔再不通情.事也能感应出来,不觉一笑,坦然道:“陛下对臣如此关心,臣很感激,或许陛下该将这番心思对小郎君才是。”
话说出口,她又有些后悔。陛下喜欢她,才对她这么关心,若以后喜欢小郎君,小郎君借此欺负她,又如何是好?
元莞看着强势,可若心中有人,就会软下心来。这些时日皇帝往公主府送了许多精致的珍品,她拒绝不得,令人好生收入库房里摆着,可想而知,陛下一旦喜欢,就会掏心。
她隐隐担忧,欲劝谏,又不知怎么劝说。
说来可笑,她竟觉得杞人忧天了,对上皇帝担忧又生气的神色,她忙改口:“臣担不起陛下的喜欢。”
阿兄若知晓她带坏了元莞,定会生气。
元莞不明她的心思:“为何担不起?喜欢还分什么贵贱吗?”
元乔摇首,淡然一笑,道:“陛下该知臣的身份,你我二人不会有结果的。”光是姑母这层身份,就逃脱不开。
两人初次坦然面对,令元莞恍如隔世,她心中忐忑又激动,观察元乔平淡的神色,目光几无波澜。元乔美貌来自文宗贤妃,光是一眼就可令人心动。
或许元乔居高位,气势夺人,令人一眼都不敢看,故而旁人都不知她的美,元莞自登基后,每每早朝之际,抬眼就可看见。
日久生情,大概就是这样,元乔的美与常人不同,不仅在表皮,骨子里的神韵都是旁人比不上的。
元莞见识过元乔动情之色,也唯有她一人见过,那夜所有的人都被赶出去,她自认不仅喜欢元乔的身子,也喜欢她的人,还有她的一切。
她稳住心神,从御座上走下来,凝眸望着她:“朕对你并无亵渎的心思,那夜是无奈之举,纵如此,也未曾欺辱你。”
皇帝身形修长,一走近,面前光色就黯淡许多,元乔起身,欲开口,陡然发现陛下长高了,比她还要长之两寸。
或许,陛下不再是孩子了。她不该再以对待孩子的态度来对待陛下,这样与陛下而言不公。
元乔并非是狠心之人,就看她对皇帝的态度,就可知刚中带柔,她的性子亦是如此。皇帝似有同感,她羡慕元乔喜怒不形于色的从容,也恼恨元乔对待诸事的平淡,连对她表达出的喜欢也是不在意。
人怎地可以冷情如此,可细细一想,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元乔并没有做错,相反辅助她亲政,得了霸道的声名,至今都未曾成亲,旁人都不敢接近她。
两人心思各异,一人担忧与懊恼,一人却是心疼。
元乔望着她强装镇定之色,心中就软了下来,眸色添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宠溺:“陛下的心思很正,臣未曾看错人,既然如此,为何不从一而终?”
从一而终?元莞急道:“如何从一而终,自始至终,朕都未曾喜欢过旁人。”
元乔劝道:“那夜陛下摆正心思,今后何不继续?”
“朕后悔了,后悔那夜做一君子。”元莞嘟囔一句,话里带着委屈也不甘,仿佛在埋怨元乔不理解她的心。
本又是一句调.戏的话,元乔却不生气了,或许被小皇帝调戏惯了,习以为常。陛下就只在嘴上乱说罢了,过过嘴瘾,除去福宁殿内故意气她外,也没有再动手动脚。
她叹息道:“陛下莫要说傻话了。”
元莞破罐子破摔,直言道:“朕、我哪里不好吗?”
元乔幽深的眸子里漾过一抹暖风,内心挣扎许久,连对视皇帝的勇气都没有,垂眸道:“陛下哪里都好,长得也好,只是臣对你无男女之情,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