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她是丝毫不客气,将葡萄推至她面前:“你试试。”
入宫就为了吃葡萄?周暨感知哪里不对,可还是捻起一颗吃了,牙齿刚咬破就感到一阵酸味,奈何是皇帝赐的,咬牙含泪吞下了。
元莞看着她痛苦之色,酸得抿紧嘴巴,好心道:“你可以不用吞下的,朕就是让你想一办法,让葡萄变甜罢了。”
“酸葡萄变甜?”周暨从酸中方捋直了舌头,不觉伸了伸舌头,道:“这也不难,将葡萄剥净,放入玫瑰花蜜,再冰镇几个时辰即可。”
“就这么简单?”元莞不大相信。
周暨点头:“花蜜入味,减去些许酸味,再加以冰镇,口感就变了,冰爽可口。”
“好,朕来剥。”皇帝命人去取器物,卷起袖口,想要亲自剥,看得一旁周暨皱眉:“陛下这是自己吃,还是给旁人准备的?”
“自然是旁人。”元莞满不在意道,又令人去取冰鉴来,待剥好之后,直接将葡萄放入其中。
周暨想起什么,好奇地凑到皇帝面前:“陛下,是不是为你心上人准备的?”
元莞洗手剥葡萄,见她凑来,一巴掌将她挥走,不耐道:“前次魏国大长公主问朕,永安侯性子可好,想来是看中你了,近日你父亲可有问你?”
“魏国大长公主?”周暨愣了下来,皇帝静心剥葡萄,右手不大好,剥一个需要很久,她觉得陛下变了,以前何至于为讨好旁人这般努力。
单是陛下是天子,就不需要卑微地做这些,她心中羡慕又嫉妒,语气也跟着酸酸的:“未曾说过,臣羡慕陛下心中那人,您明明手臂不好,还做这些事,她对陛下可好?”
元莞分神停了下来,转首看周暨:“不大好,朕明明为她出气,她还生朕的气,给朕送来酸葡萄。”
“啊、如此不识好歹……”周暨面露惊讶,嘴巴微张,气恨道:“陛下喜欢,是她是荣幸,怎可如此不讲理,陛下不如不哄她,晾着几日,她就会晓得陛下也是有脾气的,下次就知好歹了。”
“晾着?”元莞学到新知识,眨了眨眼,不觉忐忑道:“晾着是好,如果晾跑了怎么办?”
周暨笃定道:“不会,陛下是天子,旁人巴结还来不及,如何会跑。”
元莞不自信,元乔的性子,肯定会跑的,她摇首不应:“不能晾着,还是哄着为好。”
周暨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肩膀,苦恼道:“陛下,要有骨气些,不然您这般软得一塌糊涂,她更会拿着你,届时愈发不可收拾,可知宠妃无度,会有大麻烦。”
宠妃无度?元莞被她的话带偏了,叹道:“朕不愿她做妃妾,只可做中宫皇后。”
周暨:“……”陛下无药可救了。
元莞剥了一个多时辰才将葡萄剥完,累得手都发酸,又听了周暨的话洒上花蜜,放入冰鉴中,她累得躺在宽榻上不想动弹。
周暨顺势也爬上去,与她并肩躺着,好奇陛下的心上人是谁,她戳着皇帝的肩膀:“陛下,同臣说说您喜欢谁?”
元莞闭紧嘴巴,不肯说,拨开她的手。周暨不罢休,靠近她:“陛下,您就说说她哪里好?”
元莞想了想,回周暨:“她哪里都好。”
周暨不信,轻哼一声:“人无完人,哪里有陛下这种说法,臣不信。”
“不信……”元莞复又坐起来,想起元乔就觉得哪里都好,并无坏事。元乔是私生子不假,可这些怨不得她,并非是性子使然,是她无法改变的事。
除去私生外,元乔并无不好了,她试探道:“你想想莘国大长公主,她是不是很好?”
“陛下这个例子不妥,大长公主是好,可是很凶。您想谁愿意日日同一个凶巴巴的人生活在一起,日日担惊受怕。且听齐国侯说,大长公主冷冰冰的,不知情.事,不好、不好。”周暨接连摇首,想起大长公主日常冰冷之色,就觉得害怕。
她胆子小,不喜欢大长公主这样冷冰冰的人,又道:“其实陛下不错。”她盯着陛下精致的五官,手在她面上点了点:“陛下生得漂亮,性子也不错,可惜陛下不喜欢臣。”
说完,就觉得一阵沮丧,陛下不喜欢她,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皇帝羞涩,不觉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安慰周暨:“其实你眼界低了些,外间还是有很多貌美的姑娘,魏国大长公主府内有许多漂亮又脾气好的县主。”
周暨不想说话了,见时辰不早,就起身出府,看着冰鉴,还是提醒元莞:“陛下,你不能太软弱,还是应该凶一凶的,让她知晓你的厉害。”
“晓得了、晓得了,你赶紧回府。”元莞摆手,令孤鹜好生送她出宫。
周暨给皇帝出了回主意后,开始后悔了,她得不到陛下,还要教陛下如何讨好旁人,真是郁闷,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没出息。
孤鹜将人送至西华门,恰巧见到大长公主的马车,他下意识就等候在一侧,元乔近日入宫频繁,前几日与陛下在窗下坐了许久,皇帝今日又送了不少果子,两人间的往来好像也很频繁。
周暨见到元乔的马车,也停了下来,站在一侧揖礼,等着马车离开再走。
元乔见到周暨入宫,不觉皱眉,但想起陛下的身世就淡然下来,随意道:“永安侯从陛下处而来?”
周暨惧她成习惯,更不敢抬首,唯唯诺诺道:“陛下召臣入宫。”
每回都是周暨自己入宫,今日却反过来了,元乔低眸看着她姣好的容颜,好奇道:“所为何事?”
大长公主一问,周暨就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元乔顿悟,深深一叹,放下车帘,吩咐车夫入宫。
马车外的周暨深深呼出一口气,觉得大长公主给人的压抑太深,哪里好了,她擦了擦自己额间的汗水,大长公主总是不让她入宫,无非是怕她带坏陛下,可不想想,陛下心中早就有心上人,费心地去讨好人家,大长公主怎地不管了。
周暨义愤填膺,朝着大长公主离去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极为不满。
元乔闻不见周暨这声轻哼,但入垂拱殿后,皇帝朝她哼了一声,显然是对她的葡萄不满了。她本欲解释,皇帝装出冷凝之色,恢复往日趾高气扬,莫名觉得有趣,她无端一笑,觉得陛下也是有趣。
行礼后,元莞就将人都赶了出去,从冰鉴中将葡萄取出,置于元乔面前,眯了眯眼睛:“可要试试?”
元乔笑意浓稠,方才还在生气,转眼就雨过天晴,都不需哄的,她心中多了抹愧疚,面色依旧如常,打趣道:“陛下不生气了?”
“不……”元莞忽而又闭上嘴巴,想起周暨的话,不能软得一塌糊涂,就扬起下巴,故作生气:“气,很生气。”
“既然生气就该丢了葡萄才是,怎地又亲手剥了,浇上花蜜。”元乔笑着摇首,陛下这般的性子,平日里看着威严霸气,怎地私下里就这般傻气了。
元莞大气道:“本该是要扔的,想想你这般小气,平日里都不送朕什么,忍忍也就过了。”
不知怎地,元乔感觉出皇帝的口是心非,笑意如何也敛不去,便道:“如此这般显得臣小气了,去岁臣将豫王的礼都送给陛下,臣又哪里小气了。”
“那、那不算、朕要那些东西做甚,不要不要。”元莞摆手,急着将冰葡萄往元乔面前推了推,也不去计较这些小事,急于献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