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第146章

新人与老臣不同,他们年轻,思路更为开阔,对朝堂上的见解也不同,元乔之意是广开言路,听到更多不同的声音,而并非一味循旧。

魏律苏闻虽说是肱骨之臣,思想不如新人多变,元乔两年来暗中扶持不少新人,明年科举,只怕又会新来一批学子。

元乔的心计沉,元莞早就见识过,虽说小事做的不好,在朝政之上,也是清明之主。

看过考核之后,她也没有再问,将文书放下,道:“你这般大刀阔斧,就不怕苏闻魏律两党心中不平?”

“眼下新臣势弱,不会引起他们的察觉,且他们不会知晓是我所为,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们自然就会发现,只是为时已晚,且他们都并非孤身一人,身后有家族、有党羽,不会就此放弃高位。”

“届时新旧之争,是你乐见的?”元莞问道,新旧之争,在于皇帝把持朝政了,不会出现老臣一味敛权,而新臣亦会从中起到追进的作用。

两相平衡,皇帝手中的权力就会推向鼎峰,她不得不服气,元乔此举,利用人对权势的追逐,达到皇权至高。

她为帝时,几乎受到制衡,苏魏二人作为权臣,虽说没有谋逆之心,可是皇帝势弱,无法发布自己的诏令,到了元乔这里,都会慢慢在改变。

元乔不知她所想,则徐徐道:“平衡之策罢了,眼前苏魏二人势大,虽说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是不难保证日后不会出差错。”

确实,日后的事情是看不到的,早做准备罢了。

元莞不说话了,而元乔继续言道:“大宋无战事,边境尚可安稳,养兵一事就存在懈怠之意,而京内的兵至关重要。”

当年先帝去后,将殿前司给了刘家,而侍卫司被元乔掌控,皇城司则是各项势力繁杂,多年来也是平衡。废帝之后,这个平衡就打破了,禁军三司都在元乔手中。

回到新帝时期的局势了。

宫城外的兵马就不受元乔控制。元莞明白过来,“你想要回宫外的兵?”

“嗯,有此意。”元乔没有否认,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只是进展不大。

元莞不傻,临安城内的兵若尽归皇帝,元乔的帝位就无法撼动了。她当日里只一殿前司,无法与坚持废帝的元乔抗衡,同样,宫城外不宁,元乔的身世也有瑕疵,依旧有危险。

缄默下来,元莞凝视元乔:“你摄政七年,为帝两年,近十年的时间,你可有所获?”

“并无所获。”元乔坦诚道,之前摄政,她不可过于揽权,就未曾出手,为帝后她忙于平衡各方势力,难以抽出空闲的时间。

多年无战,大宋处于病弱而经济繁荣之兆,兵在于文臣眼中,就没有那么重要,相反武将低于文臣一等,此时出声养兵,只怕会遭到反对。

城内城防军的守卫不如禁军,甚至连地方军都不如,元莞知晓弊处,却不知元乔要做什么,下意识道:“你有想法?”

“将城防军拆散,送入地方军,再从地方军中挑选干练的兵马充作城防军。”元乔道。

元莞震惊:“这般做来,极易引起兵变。”

元乔点头:“眼下不是最好的时候,待明年科考之后。”

“你需一契机?”元莞从她笃定的神色中察觉出什么,契机或许是自导自演的戏,她再次被元乔的心计折服,叹道:“想来你有计策了。”

“嗯,提前同你说。”元乔淡淡道,元莞面色颓唐,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坐得极近,她抬了抬首,想去摸摸那张失色的脸颊,想到之前的抵触,就只好放下手来。

不知为何,元莞在她的身上又感受到了那股沉稳的气息,于朝政而言,元乔确实很杰出。

心里十分憋闷,她觉得殿内逼仄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压制,她站起身来,往殿外走去,元乔忽而出声:“我并不惧怕豫王,同样也不担心你要做什么。”

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令元莞更加安心罢了。

毕竟她为帝一日,元莞就会平安一日。

“陛下筹谋得当,比起先帝胜过而有余,确实不用惧怕任何人。”元莞平静道。

元乔认真道:“你若留下,便可无虞。”

闻言,元莞没有生气,亦没有炸毛,更没有回身,只道:“陛下筹谋再多,与我无甚关系。”

元乔微微一笑,笑意极是勉强:“嗯。”

元莞抬脚出殿,站在廊下,极目远眺,都是宫城内的壮阔之色,这么多年来她首次感到压抑和彷徨。宫城内冰冷的庄严,让她几乎麻木,可元乔方才所言,又将那股冰冷驱散,留下的只有庄严。

她想不通透之际,陈砚查出些许线索。

那名内侍所为,终引得旁人察觉,至陈砚处告密,为显稳妥,陈砚将那人看住,并不放行。

“臣想询问,可要将那名内侍拿下?”

元莞思索道:“现在有些早了,我去试探一二,你命人将他拿住,送到福宁殿去。”

语气不容置喙,陈砚没有反驳,退出去行事。殿内的元莞,却朝着元乔说话:“可要去听戏?”

元乔看不见,就只能去听了。

“好。”元乔没有拒绝,再入福宁殿,也是元莞邀请,并非是她擅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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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行事很快,翌日就将人悄悄拿了,而后秘密送到福宁殿。

内侍被蒙住眼睛,手脚被绑,嘴巴也被封住,殿内设一屏风,元乔坐在里间,元莞则踱步走近,先道:“你好像不大听话,让你将名单送来,几日都未曾送来。”

她摆摆手,示意陈砚送搜身,在他身上搜出一方玉令。

元莞知晓玉令必然是通信之物,就挥退陈砚,将内侍眼睛上黑布摘了,听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幽幽道:“你不认识我了?”

内侍拼命地点头,眼睛赤红,元莞摘除他口中的布巾:“我给你一次机会,说不好,我可以提前杀你,就算行事,也不需你招揽,我手中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缺你一人。”

她故作自信,当真糊住了内侍。内侍脸色本被憋得通红,闻言后遽然变白,慌张中向她证明自己的忠心:“臣这几月来一直在暗中行事、且、且有人总是在暗中跟着、是以、是以、臣就未曾过来。陛下,臣对您可是一片忠心啊……”

元莞不觉扫了一眼屏风后,觉得那声‘陛下’有些刺耳,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继续问道:“名单呢?既然都是你一人行事的,不如将忠于我的朝臣名姓都写出来,也好让我看看行事能有几分成功。”

内侍咽了咽口水,大胆地抬头看着殿内,发觉这是福宁殿,就不觉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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