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略大,元乔恰好听见,睨她一眼:“你怎地不回资善堂?”
“我今日睡这里。”意欢跺了跺脚下的床榻,扬起下巴,得意地看着她,不知怎地又想起什么,忙缩回元莞身后。
有贼心骂人,没贼胆应付。
元乔笑了笑,温柔端正,躲元莞背后的人不害怕了,大胆地被赶出去的边缘徘徊:“你多笑笑,很漂亮。”
小小年纪,油嘴滑舌。元莞一把揪住她耳朵:“她漂亮,与你没有关系。”
“有关系的,她漂亮就不会赶我走。”意欢歪着脑袋叫了一声。
元乔对她的话几乎毫无抵抗力,无奈道:“那我今晚是不是就不能赶你走了?”
意欢狠狠点头:“对对对。”
元乔逗她:“那我睡何处?”
“你睡……”
这个问题似是问到意欢了,她想了想,在殿内环视一圈,没有找到第二张床榻,怪道:“你以前也睡这里?”
元乔肯定地点头,元莞睨她一眼,没有回应,竟无趣到逗弄孩子。
被元乔迷住的孩子,想了许久,才道:“那我们一起睡?我不占地的。”
说完,就躺下左右比试一番,小小的身体躺在床榻中间,往左一比:“你看你睡这里。”说完,往右接着比划:“这里还可以睡一人。”
她安排得极为妥帖,致使站着的两人竟挑不出错处来,元乔却道:“我二人为何要带着你?”
“不,是我二人带着你,你不来,就我与阿姐睡的。”意欢皱眉,这个大魔头好生不讲理。
元乔淡淡一笑,见到她,就好似见到多年前在先帝身旁撒娇打滚的元莞,可爱机灵,懂得如何讨好先帝,想来那时刘氏待她就不好了。
几息后,她牵着元莞要离开:“那我们将床榻给你,你自己一人睡。”
“咦,不对,你还我阿姐……”
榻上的孩子迅速爬起来,下地就被乳娘一把抱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就要张口骂人,乳娘一把捂住她的嘴巴:“那是陛下,您听话。”
“陛下?”意欢这才安静下来,踢着腿从乳娘身上爬了下来,又爬回到榻上,凄楚地张了张小嘴:“那我等阿姐回来。”
那厢两人出殿后,自然去了元乔的寝殿。
延福宫内的夜景不错,宫人在前提着灯火,几只萤火虫在草丛里闪着微弱的光,似是还留存着夏日的气息。
两人十指紧握着,元乔沉闷不语,元莞先开口:“陛下觉得意欢适合?”
“不知,只是觉得她与你像,自欺欺人。”元乔恍然一笑。
元莞不明白‘自欺欺人’一词是为何意,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元乔回道:“她与你很像,凄楚伶仃,性子又是一样,就想着将她选入宫,长大后就算不合适,也能封为公主嫁出去。”
当初救不得元莞,今日就弥补在意欢身上。
元莞恍惚其神,元乔在自责当初将她抓回宫来的事,心中说不动容也是假,她笑了笑,握紧元乔的手:“她是庶女,这样的孩子在临安城内很多的,并不只她一人,你救得了?”
“救不了,安慰自己,且看到她就像看到当初的你。”元乔回道,眸色如同眼前的夜色一般,黑沉无光。
元莞不知元乔哪里来的感觉,意欢一张嘴巴会哄人,就像抹了蜜糖一般,她二人哪里一样了,不觉道:“你这是错觉。不过你倒可以学学她,学她会说话。”
“嗯。”元乔应下了。
元莞吃惊,眼前乍现一抹光亮,寝殿到了,话就不好再问。若竹迎了过来,见到元莞这么晚过来,只当她送陛下回来,揖礼后让人去奉花露点心。
元莞早就洗漱了,随意坐在一侧,案上摆着厚厚的奏疏,看来元乔似要漏液批阅的想法。
她也不去看奏疏,宫人快速地将奶香点心奉上,吃了两块,又递给元乔:“你要吃点吗?”
元莞问,元乔就没有拒绝,奶香味的点心甜而不腻,两人一道吃了整盘,元莞忽而道:“我今夜歇在这里吗?”
元乔一顿,手中的花露颤了颤,她将人带至寝殿,本是无意,被这么一问,好似她有些不正经了。
她轻轻抿了口花露,垂眸道:“随你。”
“随我?”元莞见她不自然的神情,弯了弯唇角,托腮凝望她:“那我就回去了,陛下早些歇息,莫要熬夜。”
话说完,起身就走,元乔下意识放下花露,就拦住她。
元莞故作不解:“陛下说随我的,怎地又拦我。”
元乔窘迫,被她这么一说,显得自己心思不正,窘迫地收回手来,安慰自己又掩饰道:“急甚,你多待会。”
“陛下要批阅奏疏,我不好打扰的,您早些看完,也能早些休息。”元莞自然地拍拍她的手,得意地眯着眼睛,将那些小心思掩藏得很好。
元乔无奈,抿紧唇角,只拿手去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回宽榻,并肩坐好,沉默不语,
她陷入自我窘迫中,不知是元莞的故意逗弄,几番张嘴都没有出声,低眸错过元莞眼中湛亮的光色。
元莞靠向她,眼中带笑:“元乔,你不正经了。 ”
元乔抬眸:“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元莞不承认。
元乔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不正经。”
“我不正经,你也不正经,你若正经,耳朵为何会红?”元莞拂开她的手,与她平静对视,眉眼弯弯,而后就想‘大逆不道’地去捏她害羞的耳朵。
元乔羞赧时与平常大不相同,似个孩子犯错一般,垂首低眸,哪里有朝堂上帝王的气势。元莞逗弄过几次之后,就像上瘾一般,屡次想要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