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我便猜一猜。落霞今日得你吩咐去打探消息,你知晓宴席黄昏才散,心中不悦?”元乔一语中的,再观元莞,脸色略有些不自然,也不是气了,而是红了。
她猜中了。
她又继续道:“这应当正符合你的心意,是以你为何要气呢?”
“我……”元莞罕见地语塞,竟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堵得厉害。
“自己做的事,自己生气,如今又不待见我,这是何道理?”元乔喟叹,走近她,凝视她的眸色:“是不是后悔了?”
元莞不肯服输,倔着性子不说话,嘴巴还是抿着,显然怨气很深。
元乔笃定她后悔了,轻轻一笑:“自己搬石头砸脚,也是咎由自取。”
“你……”元莞气急,牙齿咬得咯吱响,不止炸毛,更是暴怒,偏偏元乔又是云淡风轻之色,两相一对比,她就成了跳梁小丑。
气狠了就就不想说话,指着殿门处:“陛下回自己寝殿。”
“自己的错,又赶我走?”元乔笑意温软,刺得元莞眼睛发涩,“不走,我走。”
“你去哪里?”元乔出声挽留。
元莞气道:“我去找阿布郡主。”
“那你去罢。”元乔在宽榻上坐下,随手拿起方才元莞看的话本子,随意翻开一页,大有歇在这里的意思。
元莞走了两步就后悔,这是她的寝殿,为何要留给元乔,旋即就转身:“这是我的寝殿,要走也是你走。”
元乔翻过一页,眼都未抬一下,柔声道:“我未曾赶你走,你自己要走的。”
“不走了。”元莞醒悟过来,食案上的羹都已经凉了,唤人重新去做些新的来,又将元乔手中的书夺来。
元乔看了一眼天色,平静起身:“我去沐浴。”
“你将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寝殿了?”元莞适时出声提醒。
“以前便是如此,今日不可?”元乔并非受她影响,直接往后殿走去,未免这人心存不轨,进去后将殿门锁好,将元莞一人留在殿内。
元莞气得眯着眼睛,落霞匆匆入内,见到云英面碗底空了,道:“您还想吃什么?”
“还想?”元莞敛下气息,冷静下来,坐回宽榻抱着自己的膝盖,今日的事确实怨不得元乔,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她摆手示意落霞退下:“不吃了,你撤下去。”
“好。”落霞误以为她吃了云英面,也不再多劝,将剩下的羹都撤了下去。
元莞生闷气的时候,元乔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寝衣,走至她跟前:“气得晚膳都不用了?这样与你而言,是吃了大亏。你自己生闷气对身体不好,又不吃东西,无人会心疼你。”
殿内灯火通明,出浴的人染着水气,眸色澄澈,肤色透着粉,出尘之色让元莞散了两分气。
她侧身不去理人,连眼光都不想给,元乔淡笑,在一侧坐下,揉揉她的脸:“你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何苦呢?钱好,气也受了。”
风凉话说得比元莞还要刺人心口,元莞瞪着她:“陛下嘴巴也坏得很,此事是我一人之错?你设宴罢了,行酒令做甚?还玩至黄昏。”
最后几字几乎咬牙出声,元乔觉得好笑,“吃味了?”
“那又如何,我素来坦诚,不高兴就不高兴,吃味就是吃味。”元莞大方承认。
元乔接连点头:“那你以后可还收礼了?”
“以后……”元莞顿住了,明白她的意思了,嗤笑出声:“原来你是故意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错之有?”元乔道。
元莞不气了,生气、吃味只会让元乔得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生气,陛下请便。”
“口是心非。”元乔道一句,握住她的手:“既然不生气,就用晚膳。”
“也对,不吃东西就让你开心了。”元莞自顾自说一句,吩咐婢女摆膳,自己去沐浴净身。
望着她倔强的背影,元乔失笑。
元莞生闷气,直到睡前也不同人说话,躺下后,背对着元乔,就连平日里的几句玩笑话也不说了。
元乔则是平躺着,戳了戳她肩膀:“小气鬼,莫生气了。”
无人吭声,榻前的烛火噼啪作响。
元乔无奈,坐起身,摸摸她的后脑:“你怎地还生气,夏日里本就热,再气,身体会受不住的。”
说完,探身去看,元莞紧紧闭着眼睛,就连眉毛都依旧皱着,气性真大。
“阿莞。”元乔轻轻叹了一声,握着她的手,也不知如何劝说,顿了半晌,她复又躺下来,望着屋顶不语。
元莞生气,她是高兴的,也让不懂分寸的人吃个教训,哪里算到气性这么大,哄了这么久也不吭声。她想了想,也背过身去,等气消了再说。
两人背靠背,静寂无声。
一觉醒来,各自起身,元乔今日无事,就一直未曾离去,元莞也不去问她,用过早膳后等着阿布来找她。
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颇为奇怪,让落霞去寻。
落霞回话说阿布郡主累了,今日在殿内休息一日,明日约了人打马球。
今日养精蓄锐,明日再战。
元莞没了指望,只能在殿内与元乔干耗着。
元莞耐心不如元乔,干巴巴耗了一晌午后,就忍不住了,可惜外间烈日炎炎,出殿太热,在廊下走了数步后又回殿来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