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力解释,柳思翊却湿了眼眶,是心疼也是一种压抑情绪的宣泄,她抱住凌阡毓,泪水静静地落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凌阡毓就像她捧在手心里的宝,一直呵护着保护着,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可今天她却没能保护好她。
柳思翊恨自己的身体,在这种时候,还是站不起来。
如果她还和以前一样,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可偏偏,她一个人的事,让所有人跟着折腾受伤。
说到底,凌商天也是因为她才变成这样,原始罪人就是她。
她又怎么怪得到别人头上,她是凌商天犯罪的源泉,也是刺激他变得极端的导火索。
她险些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最好的朋友。
朋友...柳思翊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海芋和蓝楹还没有问出下落!”
“阡毓,海芋和蓝楹还没有下落。”她紧张地重复了一遍,紧绷的神经片刻不敢松弛,凌阡毓轻抚她肩头,“路上我联系了沐宛,她已经安排了直升机协助辛队长,相信她们,好不好?”
柳思翊连连点头:“对,当时我出事也是辛队长找到的,她可以的,沐宛那么在乎蓝楹,也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她竭力地安慰自己,可心里的担忧和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
李欣瑶蹲在凌商天身边,默然不语,后背的痛感很强,她也不敢轻易动。
余心欢上前扶她,“欣瑶,起来吧。”
“嗯~”为了不被担心,她勉强支起身体,但稍一用力就会牵动后背的伤,她没能稳住自己,双腿一软,跌在了余心欢怀里。
“后背疼得厉害吗?刚刚...”余心欢不忍回想,只要想起刚刚触目惊心的一幕,就觉得心口疼,心跳也随之加速,像惊魂未定一样,久久不能平息。
李欣瑶咬肌紧了紧,控制好呼吸节奏,让表情渐渐放松,忍痛间挤出笑意:“没事,骨头没断就行,别担心。”她试图自己站直,与余心欢保持肢体距离,总觉得这样依偎着不太好。
她不想要这种情况下的怜悯和心疼,冲出去的那一刻,没有多想,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不能让心欢受伤。
现在要面对冲动的结果,她自己承受就好,她不希望余心欢因为内疚做出疼惜的行为来。
那不是她想要的亲近。
“你都这样了,可以靠着我的。”余心欢伸出手肘,想给她扶着。
李欣瑶依然摇头,“不用。”她眼眸垂下,甚至没有多看余心欢一眼。
她不知道此刻的余心欢心里有多难过,那棍子打在李欣瑶身上,就像砸在自己心头。李欣瑶奋不顾身地一冲,好像把余心欢堵在心头的执念冲散了,她除了心痛和害怕,没有其他感受。
这起特大车祸上了新闻热点,所幸没人死亡,所有伤者都被送到了医院。
于氏兄弟和凌商天分别送进了手术室。凌阡毓和李欣瑶都受伤不重,经过处理只要定期上药复查就可。几人守在凌商天的手术室外,静静等候。
不多会,主刀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伤者的腿是保不住了,现在需要截肢至大腿,否则伤口感染会有生命危险,哪位是家属,请先签字吧。”
“这么说,他以后只剩下半边身体...”说完这句话,李欣瑶难过不已,喉咙处有些哽咽。
凌阡毓心情复杂,不是滋味。多讽刺,这个人害得思翊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他还伤了大伯母,绑了自己好朋友,上一刻还要自己的命,下一刻却是为了救思翊的命变成这样。
现在她要以家属身份,为他的手术签字,真是可笑至极。
“我是她姐姐,我签吧。”凌阡毓望着手术同意书,准备落笔签字。
“你不配签字。”
走廊那头,传来尖锐的女声。凌商音双眸含笑,一步一步走来。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已经消失不见,如今的她眼眸深邃,透着从未有过的阴冷。
她的浓妆凌厉却不张扬,魅而不俗,曾经清新甜美的气场不复存在。她走近凌阡毓,轻嗤一声,“我才是他亲妹妹,我来签。”说罢从凌阡毓手中夺过笔,在同意书下方挥笔签字。
手术室外,气氛冷到冰点,凌商音望着凌阡毓,嘴角挂起幽冷的笑意:“二姐,我之前跟你合作就拜托过你,让你放过我爸和我哥,可是你怎么做的?现在他们一个在警局,一个在手术室生死未卜,你何必要赶尽杀绝?一个三房还不够你泄愤的吗?”
凌阡毓表情微变,冷冷答道:“我赶尽杀绝?小音你搞清楚,是你哥哥要杀我,是你爸要害爷爷,三房犯罪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是,从理论上来说,他们都是罪有应得。可从情意上来看,难道不是你把凌家弄得四分五裂,惨绝人寰吗?三叔一家子都进去了,我爸进去了,哥哥被废掉了双腿,一只手也被你弄的不好使了,叫我说,他不如死在里面算了。”
“小音!你说什么呢?”李欣瑶忍不住呵斥了她一句,这种话实在叫人心寒。
凌商音看向李欣瑶,敛了些锐气,“大伯母,我们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性情淡泊,不争不抢,为什么这次只偏心二姐,还要帮她夺位?”
“小音~”
“算了,你不用回答。”凌商音轻笑:“你原本就与二伯母关系好,偏心二姐也能理解,何况大哥又喜欢红姐,终究是亲疏有别,不能比。”
李欣瑶竟无法辩驳,她偏心不偏心自己知道,她和余家姐妹的关系,又哪里是外人能够懂的。
“大伯母的心只偏爱给善意之人,三房配吗?你扪心自问,你爸爸你哥哥配吗?小音,这个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分裂的,你知道的吧?我从没想过害谁,是他们一直在对我们二房下手,我爸妈怎么死的?思翊为什么坐在轮椅上,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小武为什么会死,你也知道真相,今天我差点死在你哥哥手里,大伯母也被伤了,你又凭什么跑来责怪我?责怪大伯母偏心?”凌阡毓字字珠玑,说得凌商音有些无言以对。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无法过心里这道关,这一切的一切归根结底到底该怪谁?这些日子经历的惨痛和失去太多了,她给自己催眠这是一场梦,可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柳思翊望着凌商音,知道她陷入了无法面对现实的情绪中,凌商音变了,张小武离开的那一刻起。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翻到了几张珍贵的照片,她为了纪念小武,特地拍下的,一直没有机会交给凌商音。
“商音,你看看这个。”她翻开一张照片把手机递了过去。
凌商音漫不经心地接过,看到照片的那一刻,眼眶顿时红了。那歪歪扭扭的丑字一看就是张小武写的,为此她没少嘲笑他,上面写着她的例假日期。
她记得喝过最甜的东西,就是他递过来的红糖水,那么温暖。
深埋心底的痛和记忆再次被勾起,凌商音捧着柳思翊的手机,情绪崩塌。
“小武哥...”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张小武是她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痛,再也回不来,她再也不会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