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轶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最终两个人还是去了电影院。她们在门口耽搁了一会儿,因为明晚澄想吃爆米花,排队的人很多,祁轶带着她排了有二十分钟。买了爆米花,祁轶又买了两杯新的冰可乐,明晚澄接过来的时候,眼里又是欣喜又是痛苦。
冬天喝冰可乐到底是什么怪癖啊?
她们进场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播片头制片方信息了。两个人猫着腰走到倒数第三排,祁轶先往里走,明晚澄跟在她后面的时候,无意间往后排瞥了一眼。
荧屏的光照在全场座位上,前排通亮些,后排就相对较暗,所以小情侣都喜欢坐在最后一排的边角位置。今天场子不满,后三排除了自己和祁轶,就只有倒数第一排的左边角落里坐了两个人。
明晚澄匆匆一瞥中,恍惚看见了一点金属反光的闪动。
她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发现那是一枚金属耳钉反射了大荧屏的光。应该是刚刚才打的耳洞,就着微暗的环境也能看出那片耳垂泛着鲜艳的红。她挑了挑眉,准备继续跟着祁轶找座位,目光收回来时略略扫过那金属耳钉的主人,看清那张脸后,她瞬时愣在了原地。
老、老祖。
她惊得一动不动。
老祖居然打耳洞了?!
南泱骨子里是个死板的人,死板到她会自己给自己定一堆严苛的条框来时时进行约束。虽然古时也有妇女会穿耳洞,但南泱这种修道人始终认为,身体发肤不可轻易毁伤。身在江湖被人所伤属于无奈,但自己绝对不能去主动伤害自己的身体,哪怕是穿个小洞。这是她固守的原则之一,守了三千多年始终不肯打破。
今天是哪根筋没搭对,她居然肯打耳洞了?
明晚澄在那里站太久了,半个脑袋的阴影还在大屏幕上,前排的人纷纷传来不友好的声音。祁轶忙拉着她到座位上坐下,坐下以后,明晚澄还忍不住扭头往后面看。
随着大屏幕的画面闪动,环境光忽明忽暗地勾勒着角落里那两个低调的身影。她们已经把口罩都摘下来了,露出那清冷与妩媚的两张昳丽面庞,隐约可以看得出她们的嘴唇在翕动,好似在悄声说着什么。
南泱忽然皱了一下眉,抬起手去,像是想要摸自己的左耳垂。
轻欢用手里卷成筒状的电影票轻轻打了一下南泱的手背,似乎责怪了她两句。南泱肩膀轻耸,显然叹了口气,嘴唇动了一下,说了一句什么。
轻欢听后,脸一下就红了,沉默了老半天,才抬起眼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周围确实都没坐人后,她朝南泱侧过头去,微微俯首,在南泱通红的耳垂上落下轻柔的一吻。
第45章
电影就是标准的贺岁档爆米花电影,聚集了一大堆流量小生和流量小花做客串,主角让影帝和影后抗一下口碑,特效比剧情出色,看完就忘了故事讲的是什么。
轻欢在里面的出场时间还不到两分钟,贡献了一个相当惊艳的摘面具镜头后就没影了。她毕竟不在电影圈这边混,导演也知道看电影的这帮人对她这种脸蛋大于演技的流量艺人没什么好感,出个镜骗骗粉丝就行了。
轻欢出场结束后,南泱就闭上了眼。
从她逐渐变得悠长的呼吸中,轻欢能听出她睡了一小段时间。不过,南泱可以把控自己小憩的时长,基本上是片尾曲响起的那一瞬间,她就睁开了眼。
看完了电影,两个人等观众走完了才戴了口罩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们才发现明晚澄和祁轶等在那里。明晚澄手里拿着剩了一个底儿的冰可乐,手捂着肚子,脸色有点苍白。
明晚澄主动开口:“我刚刚看到你们了,刚好一起回吧。”
轻欢注意到了明晚澄的不对劲,问道:“阿澄,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明晚澄别扭地点点头,小声说:“嗯……冰可乐喝多了。”
祁轶的表情有点愧疚,她是成年人,冬天喝些这种冰饮料身体扛得住,可是她忘了明晚澄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下子给一个孩子喝了两大杯冰可乐,是她疏忽了。
南泱知道,当年的公主是跳崖死去的,脏腑俱被摔裂。阿澄承担了禁术的代价,接受了同样支离破碎的五脏,除去她平日实在偏爱的火锅外,她对这种刺激性食物都避之不及。一下子喝掉两杯冰可乐,现在胃里肯定不太好受。
“回去吧。”南泱说。
时间也差不多晚了,四个人便一同去了地下车库。来的时候是轻欢开的车,回去时南泱想替她开,但奈何被姜半夏弄丢的驾驶证还没有办好,只能放弃。祁轶接过了开车的重担,轻欢为了方便和她指路,就坐在了副驾驶座,让南泱和明晚澄坐在后排。
车子开在路上,明晚澄冒着冷汗虚弱地斜靠着,手紧紧捂着腹部。
过隧道的时候,南泱忽然转了头来,向她伸出自己的手掌,声音很轻:“来。”
明晚澄有点诧异地看着南泱。
南泱又低声冷淡地吐出一个字:“手。”
明晚澄愣了一下,才颤抖着把手小心地放在了南泱的手掌上。南泱没有握她,只是在掌心贴合后,运起内力,让阵阵真气传进阿澄的体内,缓和她灼痛的脏腑。
明晚澄垂着眼,感受着被南泱的内力抚慰的疼痛,没有像以往一样对南泱没大没小地打趣。半晌,她的眼角微湿,唇边是难得一见的苦涩的笑,压低了声音说:“谢谢老祖,您……这么关心我……真的,谢谢您。”
南泱看向前排的轻欢,小声喃喃:“你应该谢谢她。是她教会我怎么去关心别人。”
明晚澄把手收了回来,语气里满是恭敬:“我好多了。”
“嗯。”
南泱恢复了端正的坐姿,双臂交叉抱着,安静地看车窗外闪过的夜景。
霓虹灯描摹之下,坐在车窗边的南泱看起来仿佛落入浮躁尘世的霜雪之神,腰背自然挺起的弧度似水仙花蒂,泼墨般披散的黑色长发包裹着她纤瘦的肩,涤荡在雪白的毛衣织绒上,宛如压着细雪的枯木枝丫。
她微微偏过一点头,左耳上闪着一点刺眼的光,浅褐色的眼睛沉默地望着远处,街边五彩的光华在她瞳孔里流转翻涌,似千百年来的数代光阴都在那双眼中逐一起落沉浮。
多么冰冷又温柔的人。
轻欢师父当年一定付出了很多,才能得到这样美好的一个人。
新的一年,希望老祖和师父能好好在一起,再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明晚澄在心里许下了新年的愿望。她许的时候很诚恳,一点都没想到,她的这个心愿会造成一波可怕的毒奶。
四个人到了酒店,才停好车走到大厅,便被大厅里坐着的一位不速之客唤住。
“南泱。”
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