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泱走到了卖糖葫芦的小推车前,眼睛紧紧盯着琳琅满目的糖葫芦,漫不经心得问:“祁老师要吃么?”
祁轶走过去,抿了一下嘴唇。
“南老板请客的话,我就吃。”
“祁老师想吃哪一个?”
“南老板吃哪一个我就吃哪一个。”
“祁老师选吧。”
“南老板选吧。”
“祁老师不用客气。”
“南老板也不用和我客气。”
卖糖葫芦的小贩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两个高挑的女人你一声“老师”我一声“老板”的,寒暄来寒暄去,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买。
客气了半天,南泱最后买了两串冰糖草莓。小贩递过来的时候,她只拿了自己的那串,没有像正常人那样将两串一起接过来然后把另一串亲手给祁轶。祁轶从小贩手取冰糖草莓时,心里不禁感叹,祝祝教得真好,南老板真的隔绝了一切和其他女人接触的机会。
祁轶咬着冰糖草莓,不禁出神。
她以前一直好奇,祝祝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究竟什么人才能配得上呢?
什么样的人才能毫不突兀地与她并肩而行呢?
或许只有南泱了吧。
她们哪里都配,样貌配,年龄配,身份配。她们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这两个女人天生就合该凑成一对。她们是冰和火,山和海,月和日,花和蝶。是天底下所有成双成对的景、所有相濡以沫的物。
她们就该是彼此生命里的唯一。
南泱吃下了顶端最大的那颗草莓,瞥了眼正在走神的祁轶,“祁老师,走路要看路。”
祁轶这才注意到自己险些撞上一根保险栓,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的惯性,颇为狼狈地躲了一下。
南泱也没去扶,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前面不远处是个地下超市,她站了一会儿,对正在匆忙整理裤子的祁轶说:“我去买个东西。”
“你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嗯。”
南泱不紧不慢地向超市入口走去,走的过程中就将冰糖草莓一颗接一颗地吃掉了。
祁轶目送她进了超市,有点无聊起来,左顾右盼中,她注意到了超市入口放着的几台大型抓娃娃机,旁边还有个可以扫码兑币的机器。她寻思左右无事,便用微信扫了二十块钱的币,揣着沉甸甸的口袋去抓娃娃。
这种娃娃机都是有定数的,夹子一贯都松,夹那么四五十次才能紧一回。祁轶没抱太大的希望,纯粹就是消磨时间罢了。
夹一次花两个币,很快二十个币就被用光,祁轶又去兑了二十个,慢吞吞地继续夹。
其实一般情况下,前二十个币都没上来,她就不会再夹了。但是今天的娃娃机里有一只非常可爱的流氓兔,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便想多试几次。
第十八次失败后,祁轶啧了一声,失望地再去兜里摸币,正摸着,忽听身后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
“它好像阿澄。”
不知什么时候南泱已经出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不透明的袋子,也不晓得买了什么。她双手背在腰后,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只祁轶一直想要夹起来的流氓兔,一眨不眨。
祁轶突然就红了脸,粉润的一片颜色衬着她眼前那副金丝眼镜,像映着暖色阳光的桃花瓣:“哪里像了?”
“祁老师夹很久了,还是没夹上来。”
南泱的嗓音很平淡,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祁轶竟莫名地听出了一点嘲讽。
“南老板看来是夹娃娃高手,要不试试?”
南泱本不喜欢这种幼稚的游戏,她之前也从未玩过。不过刚刚过来时,她看见离超市门口最近的那台机子里装满了一模一样的毛绒小狐狸,白色的一群狐狸整整齐齐堆叠在一起,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像极了妩媚又温柔的轻欢。她抿了一下唇角,兀自走向兑币的机子,扫了码。
片刻之后,机子的取币处传来了一阵可怕的排山倒海般叮啷之声。
祁轶瞠目结舌地看着多到直接冲出网兜洒了一地的硬币,眼睛瞪得老大。她深深怀疑南泱是不是把整台机子的币一口气全取光了。
南泱把外套脱了下来,蹲下去严谨地捡起每一个小硬币,用外套兜了起来。
等她捡完,那外套已然被撑得像个鼓囊的麻袋。她把麻袋甩在肩上扛着,留出一个小口,站在那台装满小狐狸的娃娃机前,一边往外掏一边往机子里塞。
祁轶第一次见有人单手操控娃娃机。
南泱没玩过,用了一两次熟悉了一下玩法,心里知道了七七八八。她是个有深厚内力的高手,她懂得怎么运用功力让那松垮垮的夹子变紧,于是从第三次开始,她每一次按下抓取键,都会稳稳地吊出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祁轶不可置信地看着南泱百发百中地夹起一只又一只玩偶,怀疑起了自己前二十六年积累的世界观。
“帮我找个麻袋。”
南泱专注地盯着娃娃机说。
小半个娃娃机已经被夹空,她把外套直接铺在了地上,夹出来的无数只小狐狸堆在山一样的硬币上。祁轶看她马上就没地方放了,忙进了超市。
她没找到那种编织麻袋,只找到了垃圾袋。
那种环卫工人专用的、可以套在大号垃圾箱上的巨幅黑色垃圾袋。
有总比没有好。她拖着那大到夸张的垃圾袋去结了账,在众人奇怪的眼神中一路拖行到南泱的身边,自觉地帮她把所有夹出来的小狐狸往黑色垃圾袋里塞。
祁轶有种错觉,她觉得此刻自己不是老师,是个清洁工。她塞的不是玩偶,是垃圾堆里的矿泉水瓶。
轻欢和明晚澄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