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多说任何字了。
轻欢皱了皱眉,眼底有点失落,却也道:“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
“嗯,那我就和阿澄她们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
轻欢最后看了她一眼,眼里还是有些迷茫,不过南泱说了是私事,明显就是不愿意让自己再多问了。她明白,再亲密的关系也需要给对方留出私人空间,于是也不再追问下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接下来的行程上,追上了前面明晚澄和祁轶的脚步。
南泱目送她去了收银台,自己默默地走了无购物通道,又避开了她们会经过的电梯,一个人从安全通道一步一步地下了楼。
从商场出来,她打了个出租车。师傅问她去哪里,她反问师傅,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哪一家。师傅说是镐京市医院,她说,那就去这里。
出租车过去的路途中,她给孙绪雪发了一条信息,让她马上来镐京,去市医院找自己。
到达目的地后,她神色如常地给师傅付了钱,腰背挺直地下车,摘下口罩,走进市医院大门。
才迈进大门一步。
她终于卸下了强撑两个小时之久的内息,单膝跪了下去,右手在剧烈痉挛,左手死死地捂住心脏位置,鼻间与唇角溢出刺眼可怖的血。
一向板正的肩背晃了晃,软软地倒了下去,如高山轰塌、神像断裂。口鼻涌出的鲜血很快蔓延开来,将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她吞噬进无尽的黑暗。鲜红色的湿痕疯狂攀爬上她雪白的衬衫,像从地狱里伸出的无数双血筋分明的枯手,拖着她,拽着她,把她拉入永夜的深渊。
第71章
轻欢,明晚澄,祁轶三个人坐车前往大雁塔广场时,天空阴沉沉的,忽然下起了雨。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车窗玻璃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雨丝,把原本透亮的玻璃滴得像一张插满细针的纱。她们出门时天本就有点阴,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下雨了。
轻欢拿出手机,把城市切成镐京看了一下天气预报,这场小雨转大雨要持续一个礼拜左右,她们上火车的时候估计雨都停不了。
后排的祁轶微微直起身子,问:“下雨了,还要不要去广场?”
轻欢收起手机,思索片刻,说:“车里有伞,去转一圈吧。”
现在才下午五点,南泱说她晚上才回来,如果这会儿自己回酒店了,这几个小时她一个人待着,要做些什么呢?
轻欢想来想去,竟然想不出答案。
她不禁去想,在遇见南泱之前,她独处时都喜欢用什么方式来填满自己的时间。可是明明她和南泱结婚还不到半年,她却对半年前那种人生的记忆模糊了起来。
没有尝得爱情之前,她并不觉得那样的生活有什么缺憾,相反,有时看到身边的朋友因为谈恋爱而你死我活拉扯不清,她还会庆幸自己选择了独身主义。可是爱上了南泱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爱情本身并不是猜疑的、争吵的、污秽的。那些口口声声蔑视爱情的人,其实是还没有找到那个真正爱她们的人,她们不是狂妄,也不是无知,只是没有那么幸运罢了。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被南泱这样的女人爱着。那么温柔,那么小心,在自己患得患失时,会搜肠刮肚地说些甜腻的情话。那些话被她用那么别扭的语气说出时,自己只觉得想笑,可是后来再去回味,竟发现那些句子无一不是美到极致的。
她相信一个人在说情话时,是言有所衷的。因为南泱对她的爱就是这么美,所以,那些句子才会也这么美。
所以她才心甘情愿地在她怀里越陷越深,直到自己与她灵魂交融,至死不渝。
车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到了大雁塔广场,三个人分别拿了伞下车。
雨下得突然,很多游客都没有带伞,三三两两地躲在卖纪念品的小亭子下面避雨。远远地,就看见古老的大雁塔带着千百年沉淀的风韵伫立在雨中,玄奘法师的雕像在塔身前方,如神明为迷茫世人指引归途。
明晚澄看着北广场上左右林立的纪念品亭店,兴冲冲地叫上祁轶和轻欢过去看。这种著名景点的纪念品总是有很多花样,琳琅满目地堆在显眼的位置,吸引小孩子来拖着爸妈给买。
“姐姐,你看,水哨子。”明晚澄捏起一个陶泥做的小鸟形水哨,毫不顾忌地含住哨口吹出婉转鸣声。祁轶从她手里取下来,说这个可能被别人吹过,明晚澄也不在意,直接掏钱买了下来。
明晚澄叼着水哨,又拿了一只拨浪鼓过来,咚咚咚地敲。玩完拨浪鼓,她又玩人家的陶埙,放下陶埙又去拿人家的兵马俑雕像,什么皮影娃娃、竹编蚂蚱、木头刀剑都玩了一遍。她拿起那些玩具时,祁轶有好几次想把手塞进兜里,像是想要掏钱似的。
不过明晚澄动作更快,她直接和老板一口气把玩过的东西全买了,拎了好大一个袋子,高兴地说,回去以后要把这些小玩意儿都分给节目组的小姐姐们。
祁轶看着她,笑得有点无奈,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跟在明晚澄身后,在她拿不下东西的时候帮她分担一点购物袋。
看她们走向下一个亭店,轻欢没有动。
她扫视了面前这些哄小孩的玩具一圈,对老板说:“每一样都帮我拿一个。”
老板惊讶地睁圆眼睛:“所有的都要一个?”
“嗯。”
老板瞥了眼远去的明晚澄,笑道:“你们是不是企业来给员工采购礼品的?”
“不是,”轻欢摇头,眉眼一弯,数不尽的温柔,“我只送给一个人。”
“哦——”老板了然于胸的样子,“肯定是给家里的小宝宝玩吧!”
轻欢闻言笑得肩膀颤了颤,不置可否。
几个人逛的这会儿雨越来越大了,还刮起了阵风,一把小小的伞已经无法将人妥帖地保护起来。风卷着雨丝斜斜飞到伞下,没多久裤子就湿了大半边。
本来明晚澄还想去大唐不夜城那边转转,看看那边之前火过一段时间的不倒翁小姐姐,但雨下成这样,估计人家也不会出来表演了。眼见天气愈来愈糟糕,三个人只能打道回府。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三人淋得多少有点狼狈,鞋基本全湿透了,下了车顾不上多寒暄,匆匆道别后就各自回房去收拾自己。
轻欢拎着一大袋纪念品玩具,长卷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边,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她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的确是八点了没错,八点……不知道算不算晚上?
她一直记得和南泱分别时,她问南泱什么时候回来,南泱说:“晚上。”
那人会不会已经回来了?
她想象着南泱看到这兜小玩意儿时脸上即将出现的欣喜,唇角止不住上扬,心里填着满满的期待用房卡刷开房门,已经做好了和里面的人打招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