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把不高兴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但眼底也确实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其实卧铺这边的情况已经很好了,硬卧的构造挡住了绝大部分想要靠近的人,除了面对面的两个女孩子、以及她们上面的中铺与上铺旅客,空间还是相对宽松且安稳的。如果她们和明晚澄连个线,南泱就会知道此刻祁轶和明晚澄在人挤人的硬座车厢有多焦头烂额。
火车开动了起来,窗外闪过林立的电线杆与逐渐远去的站台。一开始火车还穿梭在现代化的都市高楼旁,没过多久,外面的景色就变成了大河与树丛,时不时还要进个隧道,窗缝里不停地灌入铁道与枕木的咸腥味。
南泱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
她以往需要出行时,基本上都是乘坐飞机或者私家车,她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看着窗外由车站变成高楼,再由高楼变成田野,田野变成山川,山川变成高楼,高楼再变回车站。就像看着时代在发展,然后倒退,再发展,再倒退,往复轮回,止步不前。很有趣的感觉。
袖口突然被拉了一下。
南泱回过头,看到轻欢拿着一杯水递向自己。
她接过水,自然地凑到嘴边要喝。轻欢却拉住了她的手腕,嗔她一眼:“急什么?这水是用来给你吞药的。”
“什么药?”南泱不记得自己最近有在服药。
轻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瓶子,倒了两粒白色药片出来,“晕车药。”
南泱抿了一下唇,“我不晕车。”
“这可不一定,你是第一次坐火车,这里空气流通不好,一下子又得坐三天。先吃两片吧,以防万一。”
轻欢拈起那两片晕车药,递到南泱嘴边,“张嘴。”
南泱不觉得自己会晕火车,她当年和轻欢去中原的时候连着坐了好几天的马车,自己不也什么事都没有。火车能有当年那个马车颠簸么?
纵是心里这样想,她还是顺从地张了嘴,含下了轻欢递过来的药片。
轻欢把药片推进去后,以一个摄像机拍不到的角度,悄悄地摸了一下南泱湿润凉软的下唇,触感仿佛是戳了一只才撕开包装纸的果冻,绵密弹嫩,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停留一会儿,揉得一分温存。
不过她不会真的在南泱嘴上摸来摸去,这是在公众场合,那样太奇怪了。
对面的六六和阿美四只星星眼羡慕地盯着她们看,一脸“嗑到了嗑到了”的表情。
对面中铺是个痞帅的小伙子,他平时不追星,不像下面那两个小姑娘一样容易激动,但是看着面前两个美人这样腻歪地喂药,还是趴在中铺的床沿上忍不住嘿嘿地笑:
“你们感情可真好,我得去你们官微给你们投一票。”
轻欢看了他一眼,礼貌地柔声回道:“谢谢你啊。”
“谢我?我一个路人,您犯不着谢我呀。”
“您花时间给我们投票,我们当然要谢谢您。”
“咦,大明星居然完全没架子的,”小伙子浓眉一挑,“我要路转粉了,您等着,我马上去关注您的微博,给您那一千万的粉丝添个砖加个瓦。”
轻欢对那小伙子笑了起来,眉眼一弯,像只漂亮的小狐狸:“谢谢支持。”
小伙子看着那张妩媚的脸,耳朵瞬间红了,再直的直男也受不了一个大美人这样对着自己笑,说话都磕巴了:“不、不、不客气,您太客气了。”
轻欢觉得好玩,笑意更深。
她给南泱递完药片的手指还悬在南泱的侧脸边,正对那满面通红的英俊小伙子笑着,不经意间,指尖忽然传来一阵酥麻疼痛,好像被尖利的牙给咬了一口。
“嘶——”
她马上把手指缩了回来,倒抽了口凉气,低头看了眼指尖上的齿痕,诧异地看向南泱。
南泱双臂交叉抱着,别过头去看窗外,好像刚刚不是她干了不成体统的事一样。
第77章
白靳秋和岑子妍抽到的包厢是软卧包厢,包厢里本是四个床位,两侧各有上下铺。但这个包厢只有她们用,另两个床位节目组买下来空着。既然说了是包厢,那么就要确保这个密闭的空间只有她们两个人。
VJ跟进去,想要把设备安置在上面,白靳秋打了个手势,问:“能不能先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等第一个任务发放的时候您再进来,到时候补拍几个镜头。”
VJ打电话询问了一下PD,PD心想反正她们这对儿在包厢,本来就没有其他人混在群众中有看头,这段以补拍顶上完全可行,便也同意了。
于是VJ和白靳秋打了招呼,拎着设备飞快地闪人。
关好包间门,白靳秋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岑子妍,抿了抿唇,默默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轻声问:“还在生我的气?”
岑子妍盯着窗外闪过的山水,不说话。
白靳秋握住岑子妍的肩膀,强迫她转过来面向自己,润白指尖捏起那年轻紧致的下巴,紧紧盯着那苍白的嘴唇,眼底滑过一丝微不可觉的挣扎。她身体一倾,突兀地吻了上去。
岑子妍没有反抗,眼睛也没有闭,只是呆呆地坐着,任由白靳秋对她做任何事。
白靳秋伸出了舌头,舌尖刚刚碰到对方的唇缝时,岑子妍就别开了头,面朝窗外,被吮得发红的唇瓣沾着水光微微翕动:
“我不想在你嘴上咬出第二个伤口。”
白靳秋一怔,下意识用上唇含了一下唇角已经结了薄痂的口子,她垂下眼,半晌,复又抬起,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那么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女孩子。
她还记得,这副已然成熟的五官再稚嫩一些时候的模样。
她记不清岑子妍是从几岁开始就总爱追在自己身后,或许是六岁,或许是更早。她只记得幼年的岑子妍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头发绑成两根麻花辫,跟在自己后面迈着小碎步跑,一双麻花辫像麻雀的稚嫩翅翼,在晴朗阳光里上下扑扇。她嘴里最常出现的两个字就是“姨姨”,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说:“姨姨,你可以帮我剥虾么?”“姨姨,你可以帮我系鞋带么?”“姨姨,你可以帮我签字么?”“姨姨,你可以抱我睡觉么?”
她不喜欢小孩,但岑子妍是个例外。那个时候她二十多岁,还是个电影圈的新人,没有那么多戏来找她拍。她不拍戏的日子里,就一个人待在家里钻研演技方面的课程与书籍,有时候岑妈妈和岑爸爸都出差,便会让她把岑子妍接回她的家里住上几晚。
还不到十岁的岑子妍会找各种理由窝在她的怀里睡觉,她一开始会拒绝,后来也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了,抱着软软香香的小孩在床头灯下看剧本的感觉其实不赖。那时,岑子妍问她:“姨姨,你看的是什么?”
她说:“是要拍成影片的故事。”
岑子妍奶声奶气地说:“那我以后也要和姨姨一样,拍影片。”
“妍妍,拍影片是要进娱乐圈的。”
“那我就进娱乐圈,”小小的岑子妍攥紧了她的睡衣领口,“我要一直和姨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