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街市,四处挂着漂亮的灯笼,此时都没有点亮,即便如此,也把街市装扮得很漂亮。
而她自己做古人打扮,一身绯色百蝶留仙裙极尽华丽,聂凌波却穿着现代的白色西装,简洁而凌厉。
这是怎么回事?
聂凌波从店家手里接过一盏玉兔灯笼,递给宋翩跹。
宋翩跹不明所以,把憨态可掬的玉兔灯接到手中,出于下意识的谨慎,她没有立刻说话。
“说是陪我看项目,还特意换了古装,怎么到这就走不动了?拿着这个,我们继续往前看。”
“啊。”宋翩跹大概摸着了点前情提要,思索着笑道,“这里很漂亮呀,我想慢慢看。”
聂凌波看着面前漂漂亮亮、乖乖的小姑娘,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小姑娘挺秀的鼻子上刮了刮,声音低沉磁性:
“好,都依你。”
宋翩跹仰着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聂凌波,浅茶色的双眸微微睁大。
怎么感觉,这个地图里的聂凌波,好感值比小世界里高很多?
在街市不远处,一处酒楼的门下,封月闲她眯起眼,看着灯笼前的那对女子。
略高一点的女子将一盏玉兔灯递与身畔的女子,随即微微低头,动作宠溺,将女子一直拢在身体范围内的姿态,又弥漫着浓浓的占有和控制。
按理说,这一切都与封月闲无关。
如果不是其中一人,是宋翩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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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翩跹本来就准备攻略聂凌波,此时见聂凌波对自己这样亲昵,她很快调整过来。
她拿着玉兔灯,走在聂凌波身侧,走动间,她用手背在聂凌波手背上挨蹭了下,那只手一下子被聂凌波捉到手心里,再也没放开。
仿佛在狼窝门口蹦跶探头的小兔子,一不留神被捞进狼窝里,吞吃入腹。
宋翩跹对两人的关系更肯定了些。
在逛街的途中,她发现除了自己和聂凌波外,其他的人物事物像是一个背景板,像游戏里的NPC,只会重复着差不离的语句动作,而聂凌波好像没有发现,只有自己察觉到了异常。
怪不得这个地方叫“地图”,它就像游戏地图一样。
聂凌波好像很喜欢照顾自己,说是来考察影视城项目的,结果刚刚才给宋翩跹递了玉兔灯,现在又看上了个桃花酥摊子,要买给宋翩跹吃。
聂凌波刚说完,宋翩跹就饿了,因此没有拒绝。聂凌波让宋翩跹在这等她,自己走到路对面的摊子前,宋翩跹正要跟上,几辆马车从街道中间徐徐驶过,隔开了两人。
旋即,宋翩跹眼前一晃,她失去意识,下一秒,落入一个强有力的怀抱中。
等聂凌波拿着桃花酥回头,宋翩跹已经杳无踪影,玉兔灯胡乱跌落在地。
翩跹?
聂凌波脸上的轻松神情消失无踪,眸光冰冷锐利,手里热乎乎的桃花酥,顷刻间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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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翩跹逐渐恢复了意识,眼睛还未睁开、眼前仍是一片黑暗时,便听见耳边传来危险的低喃:
“那人是谁?我的公主,我的……殿下。”
这把嗓音冷且媚,仿佛一阵冰冷的雾气漫入宋翩跹耳中,让她差点战栗,又说不清这股战栗是因为冷,还是因为这女子天然便带着刻骨的柔媚。
这声音太独特,宋翩跹毫不费力地辨认出来:
“月闲?”
封月闲怎么也会在这?前头不是有个聂凌波了吗?宋翩跹这时只想把09捉过来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睁开眼,眼前还是黑的,而脸上传来锦缎的触感——她眼睛被蒙住了。
可能是她话语里的惊愕太明显,封月闲嗤了声,声音里的怒气愈发重了:
“和她在一起,被我发现,你很是惊讶,对吗?”
“……”宋翩跹被坑惨了,封月闲又显然没有快穿局的记忆,她有苦说不出,只能先说,“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是的,她之所以不能自行解下布条,就是因为她现在身下坐着的地方软软的,应该是坐在封月闲怀中,双手还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扣住,动弹不得。
而且,自从遇上封月闲,她体弱多病的人设好像又回来了,现在说两句话便胸闷得难受,只好靠在封月闲胸前细细喘气。
茶室内,封月闲一身黑袍,她膝上坐着穿绯色裙裳的当朝公主宋翩跹,宋翩跹倚在她怀中,红唇微张,逸散出轻轻的喘气声,娇柔而绮丽。
玉白小巧的面容上,双眸被一条黑色发带遮住,那是封月闲束发之物。
此时,封月闲满头鸦色青丝垂落在后,有几缕逶迤在宋翩跹臂上,缠绵悱恻。
封月闲看着怀里的娇娇人儿,想起方才所见的那幕,愈是怒,心里就愈冷静。
她垂眸,黑沉无波的眼定在宋翩跹身上。
“而我还听信殿下之命,去为您出京办差事,当真可笑——公主便是如此待我?”
封月闲伸手,捏住宋翩跹小小的下颚,强制抬起。
“那人是谁?殿下是说,还是不说?”
宋翩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她不肯说。
这个认知让封月闲全身紧绷,她凑近那张让她又爱又恨、欲生欲死的面容。
“你不说,我翻遍整个上京,也能找到她——”
封月闲的话声戛然而止,只因宋翩跹抬起手,摸索着伸向自己。
那双手不太敢往前伸,不知是怕打到自己,还是因惧怕这时的自己,宋翩跹纤直的手在半空中,显得无助又茫然,委屈极了。
封月闲的狠话便说不下去了。
“月闲?”宋翩跹轻唤。
封月闲没有应声,她依然生气。
但在宋翩跹不道的地方,她面露挣扎之色,到底抵不过亲近对方的渴望。
封月闲面容紧绷着,朝着那双手的方向,低下头颅,靠近它。
只迎合一点点。
宋翩跹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指尖搭到了封月闲的面容上。
她用指尖划过封月闲挺立的鼻梁,在她饱满的唇上流连,勾绘唇形,声音仿若喟叹:
“我很想你。”
她很想念封月闲。
这份想念不同于情爱,宋翩跹的理智很清醒,从林轻鹭到封月闲,再到聂凌波,让她产生感情的都是皮囊下的灵魂,这份认知植根于她的意识中,她从未动摇,并十分确定。
但她们作为个体,终归因不同的人生轨迹,拥有自己独特的魅力。而宋翩跹对她们的想念,就像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般。
不会伤心,不会遗忘——
却不会再相见。
“让我再看看你,好吗?”
清幽茶室内,几缕光线从窗户缝隙照入,光中微尘浮动。
围绕着黑衣女子的愠怒奇异地平静下来,她像被安抚了的猛兽,出于天性地犹疑片刻,随即,她缓缓伸出手,顿了顿,最后选择替怀中女子摘下发带。
心甘情愿,奋不顾身。
在指尖挨上宋翩跹眼上的发带前,封月闲颤了颤,止住了动作。
“月闲?”
封月闲置若罔闻,她俯身,隔着发带,吻上宋翩跹的眼。
下一瞬,黑色发带被解下,飘飘荡荡,落到地上。
-
“可以了吗?”
“什么?”
林轻鹭眼睛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向来很敬业的她,此时完全没有尊重电影艺术的意思。
“可以了吧?这场戏没什么缺陷,一遍过了。”她说完,淡淡道,“以后你自己找好龙套,别想再让翩跹帮忙。”
导演见一向好说话的林影后这样,也不敢嬉皮笑脸的了,忙道:“好好好,一定一定。”
林轻鹭早已抛下他,拔腿走向宋翩跹。
而宋翩跹看到林轻鹭时,不仅毫不惊讶,甚至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聂凌波和封月闲都见过了,林轻鹭还会远吗?
可这个地图,未免太诡异了。
这整个街市原本是聂凌波口中的项目,是封月闲口中的上京,如今又成了林轻鹭口中的影视城。
仿佛三个世界彼此存在厚厚壁垒,却在某一处开了扇门,让彼此交融——
也让彼此相遇。
虽然不全是好事就是了,宋翩跹面无表情地想。
前一秒宋翩跹刚从封月闲身上起来,下一秒林轻鹭推开房门进来,那一瞬间,宋翩跹人生第一次感受到被捉奸在床的恐慌。
要是林轻鹭提前一秒进来,宋翩跹觉得自己要被吓到从封月闲身上滚下来。
这真的是情人节福利吗?宋翩跹现在只想把09捉回来,拎着她耳朵好好问一问。
林轻鹭身后,一群工作人员涌入,他们穿着各色的衣服,像一群彩色马赛克,乌泱泱过来了,直直越过宋翩跹,往她身后而去。
而宋翩跹身后,是封月闲。
过于繁忙的景象引起宋翩跹注意,她不禁回头看了眼,果然,封月闲像被马赛克擦除了般,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在这间茶室里。
她坐过的乌木座椅孤零零地立在地上,看起来有些孤独。
身前传来幽幽的一声:“宋翩跹,你在看什么?”
宋翩跹眨了眨眼,忙立正站好,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