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她快步走过去,站在宋翩跹的沙发背后,弯腰拥住宋翩跹,“你好久没回来了。”
“很久吗?”
“两个月了。”两个月零三天。
宋翩跹拍拍青陆的手,让她松开自己,转身笑吟吟跟她说话:
“好啦,这次回来会多待一阵子,一直到统一考结束我都在家,你回家就能看到我啦。”
宋翩跹温柔带笑的声音就在耳畔,却像隔着层水膜传过来,听不清晰。
青陆怔怔看着宋翩跹,不过两个月,宋翩跹似乎又成熟了些,或许是因为她穿了身焦糖色的连体裤,头发烫了大卷妩媚地披在身后,唇上有一抹水红,映着白瓷一样的皮肤,美得晃眼。
像初熟的果实,透着与青涩中学生迥然不同的风情。
被青陆甩在身后的许招酒进来了:“哇,大表姐你好漂亮呀!”
“嗯?以前你表姐不好看?”
“以前也漂亮,但现在不一样。”
曾清笑着问:“现在是哪种?”
许招酒言之凿凿:“现在是让人心动的漂亮,是让初中小男生见到就想告白的那种温柔女神大姐姐。”
“又胡说。”宋翩跹睨她眼,扑哧一下笑出来。
嘭,嘭,嘭,青陆静静看着她的脸,心脏跳动如擂鼓,一声响过一声,将她们聊天的声音都盖掉了大半。
她轻轻按了按心脏,眸中有一点心跳失控的茫然无措,和初生稚嫩的隐秘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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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最初是疑惑,甚至是惊慌,为什么她会喜欢宋翩跹这个姐姐。她坐在书桌前苦苦思索无果,再低头,竞赛题上到处写满了翩跹,像一只只俏皮的小蝴蝶。
心跳的感觉骗不了人,青陆渐渐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接纳了不为人知的小心思,它们在不见光的地方如绒绒细草撒了野地疯长,她再也不能坦然直视宋翩跹,多看一眼,心脏就急跳。
宋翩跹回来后,举办了18岁成人礼。那天来了很多客人,有宋家的生意伙伴、往来世交,还有宋翩跹的一众同学。
青陆穿着宋翩跹亲自挑给她的礼服,宴会半途中回房间去拿她给宋翩跹准备的礼物,等她提着裙摆回来时,宋翩跹正从一个小露台走出来,飘窗里还有一位痴痴望着她背影、表情失落的男生,青陆记得他,之前宋翩跹的同学就在起哄,说他和宋翩跹很般配。
在自己离开的这点时间里,小露台中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青陆走到宋翩跹面前,将礼物递给宋翩跹,细声细气道:
“姐姐,成人礼快乐。”
“谢谢,是什么呀?”宋翩跹笑着扯开墨绿色绸带,打开礼物盒,“蝴蝶胸针么,很漂亮。”
“姐姐喜欢就好。”宋翩跹垂首看胸针的时候自然没发现,青陆与她对话时,目光定在那个告白被拒的男同学身上。
青陆张开双臂,抱了抱宋翩跹。她身体抽线条似的长,如今有一米六五了,两人都踩着高跟鞋,青陆的鞋跟略高,算起来只比宋翩跹矮几公分,这个拥抱看起来便极为亲昵。
宋翩跹自然回抱了她,她好像也发现了两个人的身高问题:
“我家青陆一转眼就长大了,姐姐很期待你的成人礼。”
“我也很期待。”
她想长大,快一点,再快一点。
青陆下巴垫在宋翩跹白净的肩头,目光沉沉地紧盯着那个男生,眼底是无穷的占有欲,甚至牵出了几分阴郁暴戾。
对方不知看没看出来,但好似也明白自己不该在这,很快沿着墙根匆匆离开了。
成人礼只是这段长时间秘密暗恋的一个卡点。
宋翩跹在家准备统一考的那段时间,青陆终于在学习上和许招酒统一了次,最期待的事就是放学。
放学之后,能吃到宋翩跹亲自做的糕点——这么多年过去,青陆最爱的还是蝴蝶酥,总被宋翩跹刮着鼻子说,没想到我家青陆这么念旧呀。
在傍晚,可以和宋翩跹在湖边散步,粉橘的晚霞布满淡蓝的天际,像要将地面也染上浪漫的色彩般,向地平线坠去。
睡前,可以互道晚安,她的房间就在宋翩跹旁边,小阳台可以看到彼此的身影,于是青陆喜欢上了在小阳台看星星,暗自等待着,期盼宋翩跹偶然的注意——
就像她刚到宋家、宋翩跹上课时偶尔会看到青陆在旁边等她般,宋翩跹会把电脑带到小阳台的桌子上,和青陆吹着凉爽晚风,处理未读的邮件,浏览资讯。青陆在旁边看星星看月亮,看着看着,天上月落到人间,就变成了看宋翩跹。
再晚些,那是青陆一个人的时光。遮光帘拉得紧紧的,房间夜色浓稠,青陆躲在被子里,睫毛扫过绵绵的被子,做着口型,无声地喊着她的名字。
宋翩跹,宋翩跹,宋翩跹。
是对她最好的人,是她想成为的人,也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
一直到宋翩跹统一考结束、离家奔赴新学府,青陆还是会在夜里躲起来,一声声喊宋翩跹。
但这时的宋翩跹已经不在家,她不能再一起床便见到对方,可能要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能见一次。
滋生了几个月的情愫被距离这盆冷水兜头浇下,飘飘荡荡沉淀下来,夹杂酸涩苦意,变成了更凝实的存在。
青陆将这份感情妥善收好,放在心底,沿着奔向宋翩跹的路,一步步地走过去。
宋翩跹很优秀,像王冠上最绚丽夺目的那颗宝石,自己也不能太差——她期待有一日听到旁人说,她与宋翩跹很般配。
或者,不用旁人说,她不在意其他人,她只想宋翩跹承认。她想被宋翩跹看在眼中,以另一种身份。
还未扣到成人门槛的青陆,稍显稚嫩地,一步步走向宋翩跹。
她的学习优异,不断参加各种国际性竞赛,获得不错的名次。甚至因为这些熠熠生辉的闪光点,被学校冠以“天才少女”的噱头。
世家圈子里,谁都知道宋家有个女孩子特别优秀,还是宋家大小姐带在身边最亲近的妹妹。
连许招酒都跑过来跟青陆说,她现在妥妥一别家孩子,除了自己外已经没人好意思站在青陆旁边了,她让青陆珍惜她们的友谊,下次考试提前交卷后记得给她发答案。
但时光美丽而残酷,青陆在前进时,宋翩跹也未停下脚步过。
青陆8岁来到宋家,一团稚气,半分不懂。那年宋翩跹14岁,初有淑女风范,亭亭玉立,已是众人心中遇事能拿主意的大小姐。
青陆12岁时上了初二,少女像花苞一样舒展开来,情窦初开,怦然心动。那年宋翩跹18岁,举办了成人礼,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在宋家子公司领了职位,逐步熟悉业务。
青陆16岁高三毕业、在统一考里拿到万众瞩目的状元成绩,比当初的宋翩跹还要好一些,成绩出来的当天,宋翩跹从外地回来恭喜她,青陆很高兴,第二日起来时,才得知宋翩跹已经在凌晨3点匆匆离开。
那年宋翩跹22岁,大学毕业,正式进入宋家产业,踩着高跟鞋,化着精致淡妆,乘坐低调的商务车出入各大公司集团,成为让人又敬又怕的“小宋总”。
两人之间似乎隔着天堑。
16岁的青陆才刚刚脱离了纯然的“高中生”身份,走向大学这一更广阔的小天地,接触更多可能。而宋翩跹就恰在此时,顺利从大学小社会毕业,步入真正的社会。
有时,青陆会痛恨这个刚刚好的年龄差,让她永远在即将追上宋翩跹时,被宋翩跹甩在身后。
宋翩跹永远不会停留。
青陆追在她身后,从12岁到如今的18岁,整整六年,她踩着宋翩跹留在时光空隙中的影子,一点点往前走。
唯一知道她这份心思的只有一起长大的许招酒,还是青陆有次不小心露出马脚,被难得机灵的许招酒当场摁住。许招酒只是随口问了句,素来如宋翩跹般镇定沉稳的青陆就自乱了阵脚。
后来,许招酒和青陆的朋友凌意在一起后,这件事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三个人的秘密。
许招酒撺掇着青陆在她成人礼上跟宋翩跹告白:
“成人礼这个节点不是很好么,再过两个月就到了——你们一个是我最爱的大表姐,一个是我最爱的小陆妹妹,我虽然想全都要,但你可不能这样拖下去了。六年了,你从初二眼看着奔大二去了,姐姐我都心疼死了。再说,万一成了呢?”
凌意在旁边瞥她眼:“渣女。”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青陆抱着膝盖,拿起啤酒喝了口。
告白么。
她有点心动了。
她想不顾一切地把心剖开,给宋翩跹看。
一个月后,成人礼前,传来宋翩跹要和卓鸣联姻的消息。
曾清亲口说:“你们姐姐今天不回来吃晚饭,她去见了卓家的哥哥,要是顺利,你们以后就有姐夫了。”
青陆手一抖,筷子啪的一声掉到了桌子上。
许招酒正好又在宋家蹭饭,当时害怕极了,即使是不懂公司事务的她也知道卓家,那是跟宋家在各领域紧密合作的一家,最近又刚拿到很不错的生物科技领域的资源。
卓鸣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许招酒见过他几次,是位很温和、脾气很好的哥哥。
总的来说,宋家——不,是醉心事业的大表姐,她顺水推舟跟对方联姻的可能性极大。
许招酒都知道的事,青陆不会不知道。青陆自从进了大学,跟着导师提前开始论文专题的同时,也在密切关注宋家的动向。
许招酒担忧地看了看座上恍若不觉的大人们,又看了看自此一言不发的青陆,简直操碎了心。
吃完饭后,许招酒被曾清留下来说了几句话,再去找青陆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去问钟叔,才知道青陆晚饭后就开车出去了。
许招酒忧心忡忡地打电话过去,没人接。她又找凌意说了这件事,凌意想了想道:“我们能做什么?关注一下今晚的交通事故新闻吗?”
“你赶紧闭嘴吧。”许招酒愤愤挂断视频,肩一垮泄了气。
凌意说得没错,她们这两个局外人也做不了什么。
许招酒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等了一夜,准确说是强撑着等了两小时、后面睡得贼香,清晨才被青陆叫醒:
“许招酒,起来回房间睡。”
许招酒抱着抱枕老老实实地起来,楼梯走到一半才揉了揉眼想起来回头看:
“青陆?你回来啦。”
“嗯。”
“你……”
“我没事。”
青陆双手插着兜,半张脸隐在兜帽衫的大兜帽里,许招酒看不清她神色,只好呐呐应了声好。
她见青陆往楼上去,小声提醒:“那个……大表姐昨夜没回来。”
“我知道,她在公司。”
你怎么知道的?许招酒话到嘴边咽了下去,青陆肯定是去大表姐的公司等了。
也太惨了。
许招酒一副自己磕的cp当场BE的感觉,心都碎了。她怀着死也要留个全尸、BE也要追根究底的悲壮心情:
“你们说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