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她与顾怀忧和思渺走散,又精疲力尽,孤身一人,眼前这关都难过,遑论去救那两人。
钟靡初却是不说话。顾浮游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管!你不能走!原本这仙落里就是允许带灵兽一起游历的,让自己灵兽帮忙,不算借助外力!你占了我灵兽的位置,你要对我负责到底!”
顾浮游管不得许多了,就算撒泼无赖,胡搅蛮缠,她都不能让钟靡初离开。
钟靡初一走,她就得死在这里。
钟靡初回头时,瞧见了朝这边咆哮而来的雪熊,神色微变。
那雪熊气势汹汹,当真是好威武,实力已经达到辟谷中期。
顾浮游没作谎,果真是命在顷刻。
钟靡初又觉得顾浮游说的话有些道理,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是在犹豫。
顾浮游盯着她的后脑勺,哪里看的出来,见她不说话,未免她御剑离开,骤然往前一顷,抱住了钟靡初的腿。
钟靡初身子一僵,眉眼一抖,喝道:“你做什么!”
顾浮游道:“不救就不救,要死一起死!”
“你!撒手!”钟靡初脸上连耳垂红了一片。
两人说话这一会儿,雪熊已经奔到跟前,眼看着就要扑过来了。
钟靡初一把拎起顾浮游胳膊,唤一声:“庚辰!”
一道剑光从她袍袖里出来,托着两人升空,直退到数十丈外。
钟靡初道:“我帮你,你放手。”
顾浮游还道自己听错了,抬头望着她,问道:“你帮我?”
看了一眼钟靡初凝重的脸色,顾浮游选择默默的松了手,缩身躲到钟靡初后边,只伸了个脑袋到前边看那追过来的雪熊。
那雪熊四肢着地,跑的飞快,追到跟前,忽然人立起来,闪身一纵,约有丈高,不可谓不身姿矫捷,看的顾浮游脱口而出:“好身手!”
钟靡初斜乜了她一眼,左手一抬,风雪便起,旋转而上,将雪熊拖在中间。
钟靡初五指倏而收拢,那白皑皑、软绵绵的雪立即凝结成碧澄澄、硬邦邦的一道寒冰柱,将雪熊双腿冻住,让它在空中动弹不得。
顾浮游直为咋舌,钟靡初不是水灵根么,怎么使冰系术法使得这般得心应手。
庚辰托着钟靡初到了那雪熊跟前,雪熊一见她俩过来,没被束缚的双手便冲着两人乱挠。
钟靡初右手向前一伸,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雪熊果真安静了下来,只是那一双兽瞳还是通红,呲着牙冲钟靡初呜呜呀呀。
顾浮游心想钟靡初果然学过御兽之道。
她看那雪熊好像是在向钟靡初表述什么,料定了钟靡初能听懂,便问道:“钟师姐,它说什么?”
钟靡初回过头来看着顾浮游,眼神带着一点审视:“那只幼年雪熊是你杀的?”
顾浮游没看懂这审视的意味。其实钟靡初是在惊诧,那幼年雪熊已是筑基初期,顾浮游却能凭借练气大圆满的修为越阶杀了它,而且自己不受重伤,一般庸才可做不到如此。
顾浮游却以为钟靡初是知道了,这出麻烦是她自己惹来的,她讪讪的笑道:“我只是一不小心掉入了那只雪熊的洞里,一不小心扰了它冬眠,它就死命追我,不杀我不罢休,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手反击……”
那雪熊又咆哮了几声。顾浮游问道:“那只雪熊又说什么?”
她总觉得灵兽在钟靡初跟前格外恭敬,就算盛怒之下的咆哮都显得极为克制,她以为是御兽之道里边的什么小技巧,心里盘算着等有机会找她讨教讨教。
钟靡初还没有回答,顾浮游又问:“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它饶了我这一次,下不为例?”
话音刚落,雪熊一身长吼,咔嚓一响,竟是挣脱了冰柱,四脚落在断裂的冰柱平面上,又准备蓄势一跃。
这一次它有了防备,再扑上来定不会被钟靡初那一招拿住。
钟靡初淡然道:“它说‘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你血债血偿’。”
顾浮游自然不信一只灵兽能说出这种文绉绉的话,绝对是钟靡初根据灵兽的意思‘稍加润色’,故意说出这种话来吓她。
顾浮游刚要反驳,那雪熊扑来,庚辰剑锋陡然上扬,直冲云霄。
一剑绝尘,那雪熊要追,哪里赶得上,不甘的在地上仰天长吼。
钟靡初与它打并非打不过,只是没什么理由非要与它交手,且怜它失了幼子,因而逃走,免得浪费力气。
钟靡初载着顾浮游一路御剑向东走。顾浮游也不知道自己从召唤阵到了仙落什么方位,只见脚下雪林一尽,是处断崖,崖下惊涛拍岸,前方碧波连天,是无垠大海。
钟靡初在崖下的沙滩上落下,庚辰剑收,一双脚踩在柔软的细沙上。
顾浮游也跳到沙滩上,寻了一块岩石坐下,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心里寻思该怎么找回那处枯林去。
钟靡初看了她一眼,在袖子里一摸,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她,说道:“擦擦罢。”
顾浮游双手接过,愣愣的看她。
钟靡初道:“脸。”
顾浮游这才醒悟过来,她先前被满天星炸到了,额上受了伤,淌了一脸的血,她摸了一摸,鲜血已经凝固了,连带的头发也被凝的一绺一绺:“多谢师姐。”
顾浮游跑到水前一照,模样当真凄惨。
她将手帕浸在水里打湿,擦去脸上血迹,只一抹,雪白的手帕变得鲜红。
顾浮游心里嘀咕,怎么召唤钟靡初时,没有最狼狈,只有更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