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靡初抬头道:“青鸾族。”
第14章 总有一日
顾浮游道:“对,是青鸾族。金丝凤冠,翠羽华服,百鸟朝凤的浮雕,是青鸾族丧葬才有,那女子眼尾有一抹红艳之色上挑,当是三支中的青鸾。”
青鸾族和龙族都是上古仙兽,据说助仙祖开天辟地,建立奇功,因而地位崇高,是这世间唯二能化人形的仙兽。
这青鸾族又有三大分支,一名青鸾,一名大v,一名少v。
青鸾浑身翠羽,唯独眼角羽绒是红色,化为人形后,那抹红色也会留在眼尾,像是女子施的胭脂,添了这许多丰韵。
青鸾族遗体一向葬在族中陵墓里,这只青鸾却葬在这里,让这诡僻之地更添古怪。
顾浮游道:“我带你出来时,那扇冰门匾额之上写着——蕊珠宫,那女子是青鸾更不会有差。”
中洲丹穴山蕊珠宫,四海蓬莱岛蓬莱宫,天下闻名的两大仙宫,分别为青鸾族和龙族所居。寻常人可不敢冒用这两处宫殿名称。
顾浮游看着摇曳的火光,说道:“青鸾族尊贵,一贯是高人一等,他们重视肉身,不会轻贱身躯,用自己身体做阵眼。”
“这阵法是用来防外人的,仙落开启,一般谁进来的最多,人族。”
“他们瞧不上人族,十数万年前人族地位低他们一等,直视他们都是冒犯他们的威严。虽说如今大有不同,但傲慢根植骨子里,难改。想来最有可能将阵眼放在女子身下,因为他们潜意识认为进来的人不配瞻仰她的容颜,只配卑躬垂首,所以我猜阵眼是那女子身下的寒冰长台。”
“说到底还是多亏了阿福让我发现破绽,不枉我替它取这个名字,哈哈。”
钟靡初一直默默听着不作声,直到这时才说:“虽是如此,到底是古阵,便是知道阵眼,寻常也难破。”
顾浮游将剑胎平放在膝上,手覆在那剑胎上轻轻抚摸:“我也不知怎的,那阵眼防御虽弱,凭我能力,要破它也极为艰难,可那时两剑就破了……”
顾浮游抬头看向钟靡初,嫣然一笑:“许是钟师姐输给我的那些灵力的功劳。”
“莫要取笑。”钟靡初心中清楚,那时顾浮游灵力耗尽,她送过去的那些灵力不过让她伤口止血罢了。
“我认真说的。”
钟靡初忽然侧首,掩嘴咳嗽了两声。
顾浮游说笑神色尽敛,担忧道:“钟师姐……”
先前溢血果然是伤着了,那古阵颇厉害,虽解了冻,但不见得就一点事都没了。
钟靡初摆了摆手,说道:“没事。”
顾浮游显然不信:“真的?”
钟靡初额头靠在壁岩上,微仰着头,轻阖双眸,缓了一阵子,再睁开眼,却问道:“那是你炼的法器么?”
钟靡初甚少主动说话,方才问了她几道问题,已经算得破例了,怕也是死里逃生,心生好奇的缘故。
现在她又轻轻主动问询,顾浮游哪里看不出来,这人想转移话题来的。
顾浮游见她不想多聊自己的伤,心里叹息,是了,知道了又如何,也帮不上什么忙。
抿着嘴,摸了摸耳朵,顺着她的话说道:“我瞎炼的。”
顾浮游此时不大想说话,两人一问一答后,又是一阵沉默,火焰噼啪,阿福呼噜。
钟靡初感觉到顾浮游的低沉,她心中不知何故,泛起一种难言的不安,于是破天荒又搭讪着问:“为何不将它淬炼完整。”
这把剑胎只是大致有个剑的形状,若不完整,威力大有欠缺。
顾浮游说道:“还不是时候,这把剑胎……”
顾浮游看那剑胎良久,忽然抬头看向钟靡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你猜为着什么?”
钟靡初不知她所指,还没来得及说话。
顾浮游摸着剑胎凸起的花纹:“我思想着要将它炼成天下第一厉害的法器。”
“将古今阵法全熔铸其中,像符一般使用,只需得喝一声,便能施展阵法,却不似符只能用一次,而是能用上千千万万次,永无止境;让它生出灵性,能如人一般修行,自纳灵力,淬炼身躯,更能自己演化改进阵法,即便是……”
“即便是我这样的人啊,没有修炼的天赋,修为低下,到时持着它也能与元婴期甚至洞虚期大能一较高低。”
“只是因为这炼来不易,还有许多材料未得到,所以没有淬炼完整。”
她已经许久不曾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了,年少时说这等话,别人也只当她少年心性,天真不知事,年长若再说这等话,别人就要嘲笑她不自量力,痴心妄想了。
她本已在心中决定再不与人说这些话,可禁不住钟靡初问两次。
一则是绝处逢生,心血来潮,一股莫名的情感强烈驱使她说出来,二则是她心底有一种预感,钟靡初不会看不起她。
果不其然,钟靡初微微一愕,却未露出轻蔑的神情,她表情总是细微,总是少,顾浮游先前嫌她寡淡,如今却爱极了她这无甚表情的模样。
若是钟靡初显出那股子轻视,或是只做笑谈,不放在眼里,顾浮游都觉得自己会难过,免不了再失望一次。
万幸,不曾有。
钟靡初问道:“你想拿洞虚期灵兽内丹是为了这个?”
“对。”顾浮游笑着,直直的看着钟靡初,不想错过她的一丝反应。
钟靡初摇头:“古今阵法成千上万,悉数熔铸其中,若非天地异宝,难以承受得住,且要支撑起它运转,所需灵力之庞大,只怕得兆亿灵石,你去哪里找。而让它自己演化改进阵法,更是闻所未闻,无人会这般想,敢这般想……”
顾浮游辩驳道:“数十万年前,人族修仙也是闻所未闻之事,也无人料到能修仙,敢去修仙,可你看,如今仙宗林立,仙道隆盛。如今没有,不代表往后都不可能!”
钟靡初一怔,默默思索,没有开口驳斥。
顾浮游心里越发雀跃,就好像一片荒芜的心里,那朵枯萎的花骨朵被滋润,渐渐长大,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