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龙 第165章

萧中庭行礼:“公子。”

左佩弦怒骂道:“原来是你与这青鸾暗中勾结!”他便是不明白,这青鸾一人,对白鹿城没有半分了解,如何能够暗地里兴风起浪,原是有内奸。“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萧中庭不由得笑了两声:“公子。谁的恩?谁的义?”

左佩弦道:“若不是我左家施恩,你焉有命在,还能做到白鹿城的守城将军,若不是我父亲说项,你们萧城早已被左天朗踏平!”

“若不是你们左家横行霸道,暴虐无忌,逆你者忘,我们萧城何至于到这个地步,我亲妹子怎会自刎,我女儿怎会陷入狼窝。”萧中庭往左佩弦缓步而去,每步走得沉重,直走到他跟前,冷冷的睨着他:“好大的恩义。将我推入深渊,再行救起,我便要感恩戴德。”

左佩弦涨红了脸,哑口无言。萧中庭笑道:“公子,你们左家在南洲作威作福万千年,如今也轮到你们尝尝被人戏弄欺/凌的滋味了。”

顾浮游已起身,说道:“萧中庭,你收拾残局。”

“好。”

封岁与老七一身伤痕,原是在一旁盘腿歇息,见她要走,连忙起身。顾浮游头也不回,说道:“不必跟来。”两人对视一眼,坐了回去。

顾浮游下了看台。斗武场上还有不少奴隶在,他们将那些训练官解决,没了命令,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但心里又难以平静,仿佛鲜血被烧的沸腾,久久不能冷却,他们原先想都未想过反抗训练官,今日却动手杀了他们,了结他们那一刻,好像有什么咔嚓一声碎了,身子变轻了,心变重了。

廿三站在阶梯旁,鲜血染红了半边脸颊,闭着一只眼。顾浮游走下来,她退后一步,半跪在地。

顾浮游在她身前停下。廿三浑身绷紧,不由得紧张。顾浮游道:“做的很好。”

廿三猛然抬头,眼中有绚烂的光,激动的差些站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奈何言语匮乏,无法用话语表达对她的钦佩,更无法表达此刻的兴奋,只是整个身子都在抖,直望着顾浮游远去。

白鹿城虽有大大小小百处防御阵法,但仍是给众人折腾的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尸横遍地。

顾浮游一路走到会堂,踏着红绒毯,越过打开的大门,进到会堂里。左圆融跪坐在会堂正中,望空痴笑,他头顶悬着一只银铃,不时发出空灵的铃响声。

顾浮游四望,会堂内横着不少尸体,地上一片片暗红。想来是左佩弦派来寻左圆融的人,给萧中庭解决了。

顾浮游走到左圆融跟前,伸出右手,说道:“城主,来,将契约予我。”奴隶主死后,契约会流向左圆融,现下城中奴隶主都死了,最后三层契约便到了左圆融身上。

左圆融正沉浸在美梦之中,双目呆滞,听得此言,顺从的握住顾浮游的手,契约悉数转移。

顾浮游收回手,望了右手一会儿,走上台阶,坐到城主宝座上。一落座,掩耳铃的铃声开始变调,变得低沉刺耳。左圆融原本面含微笑,却突然哀嚎倒地,不知看见了什么景象,痛苦不堪,圆滚的身子在地上扭曲。

顾浮游左手倚着脸颊,歪在座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合着他痛苦的悲吟,哼着摇篮曲的曲调。

——长长巷道,好梦难醒

难醒好梦,巷道长长——

钟靡初陷入深眠,将醒未醒之际,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世界,天地的颜色昏暗冰冷。

她将顾浮游抱在怀里,慌张无措:“我带你回东海。”

顾浮游问道:“回了东海又如何,我是他们什么人,他们要护着我?”

她道:“那便去虚极山。”

顾浮游说道:“钟靡初,我没有可归之地了。”

“不……”

她未来得及说话,怀里的人开始腐烂,从七窍流血,至皮肉化为血水,连白骨也被腐蚀干净。

梦里意志会变薄弱,感情也更脆弱,绝望的情绪吞噬了她,她近乎崩溃:“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你也同师尊和娘亲一般。

她抱的如何紧都无用,仿佛手握细沙,握得越紧,流的越快,终究什么都不剩。那一具身躯在她怀里化为一滩血水,她摊开手,血水从她指间流下。视线变得模糊,原是泪水盈眶。

阿蛮,你言而无信。

你言而无信。

心里巨大的痛楚让她从梦中猛然惊醒。坐在一旁的斋先生吓了一跳,手上丹瓶滚了出去,手指还捏着丹药,递也不是,藏也不是。

钟靡初摊开手掌,恍惚间,手上仿佛沾满了血迹,心像是被猛的抓了一把,她捂着心口,翻转过身,喘息不定,低低呻/吟。

斋先生见她这模样,又是一吓,连忙丢了丹药,为她抚背,一触之下,发现她在发抖,急忙问:“钟姑娘,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钟靡初额边满是冷汗,濡湿了鬓间头发,她回过头来,目光发怔:“斋先生?”

“是我。”

钟靡初双手撑着床缘,渐渐平定呼吸。

是梦,只是梦。

第88章

良久, 钟靡初完全从梦中的情绪脱离, 阖着眸子, 再睁眼时已十分平静:“斋先生, 她在何处?”

斋先生望见这双带着审视的眸子,心里计较着钟靡初自己明白了多少,或许一早就明白了,只是为了全顾浮游的心意,才中招, 不管明白了多少, 现在还替顾浮游遮掩, 是不明智的, 死道友莫死贫道, 于是道:“外面安静下来了,她或许去找左圆融了罢,当是在会堂里。”

钟靡初下床, 往外而去。斋先生不拦, 要拦也拦不住, 她直摇头,对着一旁的灵兽道:“猿山,猿山, 这真是一件苦差事。”

钟靡初一出来,见外头天色已黑,冷风侵袭,带着硝烟味, 西风夜幕通红,想必是一场恶战。她望了一会儿,手抚着额头,轻微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不出的疲倦。

顾浮游那住处在会堂后侧。钟靡初进入会堂从侧门进,穿过走廊,走到左侧,身子隐在昏暗的地方,站在殿柱旁见到了歪坐在城主宝座上的人,看了她一会儿。顾浮游只是撑着脸,欣赏左圆融的痛苦。

她走过去,上了台阶,走到她身旁:“你的事做完了么?”

顾浮游回过头来时,许是脸上冷久了,其余的神情没有苏醒。她看着钟靡初时依旧是冷冷的没有多少表情:“你来兴师问罪?可能坦白从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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