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话,现在不愿意说没关系,不勉强,但总有一天,该说的都会愿意说出来。
……
牧场的越野摩托项目有年龄要求,必须十五岁以上才可以玩,两个大人倒没什么,只是陆葳很遗憾,她什么都想玩,什么都想探索。最后祁言与她做了个约定,等她长大些,再带她来一次。
那时候就初中毕业了。
她也就不再是她的老师了。
三人又去看奶牛,参与给奶牛挤|奶的过程,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暂时忘记了不能骑摩托的遗憾。
奶牛放养地点临近峭壁,用木栅栏围起长长的一条线,视野开阔,峭壁下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右侧远眺是主岛的海岸线,山峦起伏,翠绿绵延,隐约能看见码头出海的钓鱼船。
女儿在挤牛奶,陆知乔和祁言站在栅栏边,微微后仰倚靠着,手肘做支撑,悠闲惬意地旁观,两人表情如出一辙,差不多的宠溺。
风很大,发丝飞扬凌乱。
陆知乔抬手拈住一缕,轻轻拂过面颊,转而松开,任它落回祁言身前,偏巧祁言侧头望过来,两人目光交织缠绕,心绪暗涌。
“你为什么会当老师呢?”她轻声问。
祁言微眯起眼,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梦想。”
旁人如此回答,她必定是不信的,可祁言这么说,她完全相信。不仅仅是相信,还有艳羡。
“我小时候觉得,老师站在讲台上的样子特别酷,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但那个时候想法不是特别强烈,直到后来,我遇见了几位很好的老师,她们很大程度上给了我正面且积极的影响,我心里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我爸妈农村出身,文化程度不高,但是他们很尊重老师,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传递知识的人很伟大,所以完全支持我。”
“不过他们起先也觉得我是小孩子想法,一天一个样,其实我知道,不管我怎么选择,他们都会支持我的。”
说起家人,祁言脸上露出温暖与骄傲的表情,狭长锐气的眼眸弯如弦月,笑意灿然,轻细的嗓音被风吹碎了,洒落一地。
尽是底气。
陆知乔静然望着她:“你父母一定很好吧?”
“对啊,我爸妈特别好,虽然没读过很多书,但不会墨守成规,对我的教育跟传统家长不一样,他们感情也很好,我住在家里的时候天天吃狗粮……哎,一两句也说不清,总之我特别爱他们。”
“你呢?”
祁言侧头笑,露出六颗大白牙。
陆知乔心口微窒,愣了愣,神色倏尔黯淡,低低开口:“我父母去世了。”
短暂的沉默,空气里只有风声。
“……对不起。”祁言抓住她的手,嘴角渐渐塌下来。即使已经知晓,在此刻听到她亲口讲出来,心也免不了会疼。
陆知乔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笑:“道歉做什么,很早的事,我都快不记得了。”说完转过身,面朝峭壁大海,目光忽而深远。
“他们四十多岁才生了我,从小管我比较严,信奉打击式教育,所以我一直不是很自信……”
“你很好。”祁言打断她,跟着转身,重新捉起她那只手。
许是风大的缘故,她的手有些凉,被包裹在掌心里很不安分,祁言不得不施加了些力道,牢牢牵着她。
终于愿意敞开心扉了吗?
陆知乔,不过是提了两嘴,多跟她讲几句话,她就觉得充满了希望,心好像长出翅膀要飞走了,在她胸|口横冲直撞,欣喜之情完全无法控制,悄悄爬上她眼角眉梢。
“你是独生女吗?”陆知乔侧头对她笑。
“嗯。”
“真好。”
“你有兄弟姐妹?”祁言试探地问。
陆知乔神情一滞,没说话,视线飘忽着转回去。海面上行驶着几艘钓鱼船,星星点点,拖出一条条细密绵白的浪花,海鸟跟在后面飞。
又不愿意说了。
祁言略感到失落,却明白心急不得,能讲两句已是天大的进步,慢慢来也好。于是她转移话题:“为什么你之前总是觉得我公私不分呢?”
掌心里的手缩了缩,陆知乔嘴唇蠕动着,犹豫片刻才道:“妞妞的小学班主任就是那样的人。”
“……”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才会时刻留心。祁言算是明白了,自己此前总没个正经,处处调戏揩油,难免给人不靠谱的印象,一点不冤枉。
“那你记住,我可不是那种人。”她用略微不屑的语气说。
陆知乔偏头望过来,眼底浮起笑意:“错怪你了,现在我知道你不是。”
那颗乌黑的泪痣温婉又生动,楚楚可人,祁言一时没忍住,从侧面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头发,下一秒,就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陆知乔慌张转头看向奶牛棚,见女儿仍蹲在奶牛身边,卖力地挤着,丝毫没注意这边情况,她这才松一口气,嗔怪地瞪了祁言一眼,满目羞恼。
祁言是个没皮没脸的,这会儿本性又显露,凑过去撩了撩她头发,嗓音低哑:“跟女人谈过恋爱吗?”
海风是微凉的,耳边气息却是微灼的。
陆知乔轻颤,登时面红耳热,抬手推了她一下:“……单恋应该不算。”
——噗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