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祁言拂开她头发,“你就是我的医生。”说完凑到她颊边很小心地吻了吻,薄软的嘴唇察觉到烫感,眸里掠过笑意。
猝不及防地,陆知乔喉咙里闷哼一声,羞得不行,忙偏头躲开,挣扎幅度愈渐加大。
“别动。”
“你放不放手?”
“让我抱一会儿。”祁言捉住她两只手腕,摁在栏杆上,用话转移她注意力:“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陆知乔停止挣扎,手被束着不得动弹,呼吸就乱了,低低嗯声:“你问。”
“你就那么信任我吗?”
“……什么?”
“中午的时候。”祁言眯起眼,“你就不怕我拿走你全部的钱,然后丢下妞妞不管么?”
指尖抵住陆知乔的脉搏,轻轻摩挲着,感受到皮肤里流淌着温热的鲜血,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她鲜活的生命完好如初,想起就心惊后怕,觉得好险。
陆知乔眼皮低垂,喃喃道:“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
她抿了抿唇,没答。
“嗯?”
海浪断断续续拍打着岸边湿泥,乘着咸湿的风送来暖意,四周黑魆魆的,寂静无声,如此环境使人安逸放松,愁思万千,最好吐露真心话。陆知乔弯了弯嘴角,轻叹:“我信你。”
极轻极简单的三个字,落在祁言心里沉甸甸的,分量很重。
能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很不容易,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陆知乔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在她心里占着一点点位置呢?祁言不敢细想,自嘲地笑了笑,也许这人只是生死关头顾不上理智,自己恰好在旁边罢了。
“你这么单纯好骗,谈恋爱了可怎么办?”祁言试探地开玩笑。
谈恋爱。
这三个字,陆知乔觉得很遥远,她似乎从没想过,更别说正儿八经认真谈过,她暗恋的人不少,追她的人也多,能拿出手的感情经历却几乎为零。祁言突然提到,她便翻开了自己的回忆。
“我不会谈恋爱的。”她淡声说。
祁言身子一僵,笑容也有点僵:“你上次不是说,有单恋过女人吗?”
“高中的事了。”陆知乔好像完全没察觉到她的试探,“我很小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最开始是暗恋我的初中英语老师,然后到了高中,喜欢隔壁班的班花,大学也短暂地喜欢过两个,但都只是一时好感……”
她自顾自地絮叨,眼尾深黑色的泪痣愈发迷人,祁言却是心乱如麻,忍不住打断:“你天生就是弯的?”
“嗯。”
“那你和妞妞的爸爸……”话到一半噎住,祁言始终觉得这是陆知乔的**,由自己过问不妥,应该等她主动说,但方才没控制住,脱口就问。
如今社会风气并不比原来开放多少,同性恋依然没法站在阳光下,即使天生喜欢同性,最后也可能选择跟异性结婚,毕竟这条路太难坚持。祁言只当自己是何不食肉糜,以为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样无压力地坚定。
但其实,陆知乔有怎样的过去,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陆知乔哪怕天天去约|pao,她也管不着。
她只想拥有她的未来。
“妞妞她爸爸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声音很无力,陆知乔眉心紧拧起来,说完便抿住唇,被摁在栏杆上的手指倏地蜷缩,指甲抠住了掌心,肩膀微微发抖。
祁言在后面抱着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和眼神,却感受到了这般肢体反应,心霎时急速地往下坠落,有股浓浓的酸意涌上来,艰难开口:“你很爱他么?”
她更看不懂陆知乔了。
“爱。”陆知乔嗓音轻颤,“但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爱。”
“什么意思?”
她不说话了。
祁言眸色暗沉,急得抓耳挠腮,心里火烤似的,却不敢催问,只收拢了些手臂抱紧她,逐渐加重力道。
仿佛是感知到她情绪,陆知乔仰起头,望着满天星子眨了眨眼,轻声说:“我没有跟男人结过婚,也从来没喜欢过男人。”
天空是藏青色的,又有一点深墨蓝,残月被星斗包围,发出冷寂凄清的银光,视线渐渐移下去,宽广的天,深沉的海,瞧不见相接的边际,延伸出无限的迷茫感。
她有很多秘密,有些可以说,也愿意说,就当做是回馈给祁言的信任。但更多的,都是她心上经年累月不见好的伤疤,撕开便能窥见里面血淋淋的骨肉,所以那是禁地,只有梦里才可踏足。
祁言一怔,朦胧间感觉好似明白了什么,但又不太明白。陆知乔是个谜团,心里藏着太多事,她抽丝剥茧般一层层揭开保护膜,每当以为能触及最深处时,碰到的却是冰冷坚固的防护。
“不说这个了。”陆知乔深呼吸着,收回目光,嘴角勾起苦笑。
祁言用脸蹭了蹭她头发:“为什么你愿意告诉我这些?”
“我说过了,我信你。”她侧头笑,“既然信,就得拿出些诚意来。”
“哦。”
祁言嘴上是失落的语气,好像这人被强迫一样,不是真正想让她了解,但心却犹如被浸泡在蜂蜜糖浆里,软乎黏稠,甜滋滋的。
“那你喜欢我吗?”她往陆知乔耳里吹了口气,悄声问。
陆知乔身子一颤,没想到祁言会问得如此直白,心在嗓子眼里怦怦跳着,方才惆怅的情绪一扫而光,脑子乱嗡嗡的。
她怎么会喜欢祁言呢?这个人跟她不属于同个世界,她只是喜欢祁言给予的底气和安全感,即使今天心绪纷乱,也是因为生死关头,感受到祁言在意她,紧张她,产生了感慨和依赖。
人都有慕强的本能,这些年不乏年轻鲜嫩的小妹妹向她表达好感,因为她是姐姐,漂亮,温柔,多金,至少看上去强大,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能无端端吸引来大把懵懂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