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小学五六年级开始一个人睡,那会儿年纪小,很害怕,每晚都要很久才能睡着。后来年纪渐长,她不害怕了,反倒更享受独占一张床的滋味。再后来,她带着女儿,母女俩同睡,小孩子的身体绵软热乎,抱在手里很是舒服。
但孩子终究与成年人不同。
长久以来,陆知乔习惯了独自睡觉,这会儿身边躺了个人,难免不适应,她能听到她的呼吸声,能触碰到她手臂的温度,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能感觉到她的一切……
脑子里很乱,塞了太多东西,以至于现在毫无睡意。
想起两个人初遇那晚,破碎的画面如流光浮影,那时她只觉得祁言很特别,给她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与酒吧里那么多来搭讪的人不同,可具体是如何,也理不清。
也许那时开始,祁言就在她心里留下了种子,而之后接连不断的巧遇,无数次的交集,都不过是露水肥土,一点点将那颗种子养大。
又是什么时候生根发芽的呢?
是女儿生病那次,她被祁言撞破尴尬与狼狈,那人自愿帮她们母女。或者是醉酒那次,她在路边吐得天昏地暗,被祁言带回了家,不像往常那般自己一人去酒店。还有可能,是无数个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瞬间。
唯一记得清楚的,是雨林里直面生死之时,那人给予的安心。
从那时起,祁言就挂在了她心头。
她也开始紧张,在意,无法抗拒,蠢蠢欲动。只是好像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扯住,不能再继续往前。
……
夜愈深,陆知乔渐渐有了睡意,眼皮耷下来。
昏昏欲睡之际,旁边规矩侧躺的人倏地躁动起来,四肢在被褥里挪腾来挪腾去,灌进一阵瑟瑟凉风。陆知乔一哆嗦,微皱起眉,迷迷糊糊听见一声呓语,她脑子沉甸甸的,没在意。
过了会儿,呓语连续不断,转为抽泣。
陆知乔顿时没了瞌睡,翻身坐起来,拍了两下巴掌,床头蛋壳灯应声而亮,幽幽的暖黄色灯光温馨柔和,映照着小片范围,也照清了旁边人的模样。
祁言依旧蜷着身子,只是脸上布满泪痕,微微反光,凌乱的发丝沾了泪液黏着脸颊,表情惊恐又痛苦。
做噩梦了。
陆知乔心一悸,慌忙俯身抱住她,手轻拍着她的脸,小声唤道“祁言,醒醒……”
许是香味和温度让人安心,祁言紧闭着眼往陆知乔身边靠,口中仍呓语不断,却一句都听不清,声声凄凉。陆知乔箍住这人细瘦的腰,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指尖沾到微|湿,怔了怔,继续小声喊她。
祁言闷哼了声,倏地抽搐了一下,缓缓掀起眼皮,视线里出现一丝光亮,隐约看到陆知乔的脸……
她嘟囔一声“乔乔”,下意识抱紧陆知乔,而后又闭上眼睛。
这回没了动静。
臂|弯暖和,冗|长的呼吸缓缓扑在陆知乔面前,她调整了下,收紧胳膊,头稍侧,鼻尖挨着祁言脸上,嗅到一丝洗发水香味,清淡醉人。
两人就这么靠着,一个半醒,一个睡着,空|气间的(和谐)渐渐升高,陆知乔觉得有些热了,却不想松开祁言,反反复复纠结,最终还是打消了推开的念头。她也规矩,没乱动,只是脑子里想起了些七七八八的,很是(和谐)。
偏偏再度沉睡的祁言很不安生,挪腾了两下,往另一头滑,梦里还嘬吧(和谐),像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不偏不倚地(和谐)到陆知乔(和谐)上。
简直要命。
偏又推不开,她费劲退一点距离,这人就无意识靠上来,直到她退无可退,要掉下床了,又被这人牢牢箍住。
睡衣那么薄,那里经得起嘬,一下子就沾得到处是祁言的口|水,潮|热不已。
困意来了,陆知乔趁人停歇,慌忙酝酿睡意,好不容易快要睡着,又被祁言嘬醒,浑身一机灵,气得她想狠狠拍这人脑袋。可终究是下不去手的。
无法,只能忍着。
就这样,陆知乔硬是熬到凌晨才睡着,也只眯了一会儿,被弄醒,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
清晨,一夜好眠的祁言悠悠醒来,躺在床上思索了两秒这是哪里,起来穿拖鞋,耷着睡眼出去。
次卧门关着,厨房里有动静,祁言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刚过七点,便去刷牙洗脸,收拾完,她径直朝厨房去,看到陆知乔穿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煮东西,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她。
陆知乔吓得手一抖,缓过神来,刚想狠狠打掉这人的手,蓦地想起昨晚,心软下来,声音不由自主地温柔“醒了?”
祁言用鼻音嗯了声,脸贴她耳朵。
“早餐马上好,去刷牙。”
“收拾过了。”
“……”
“我想亲你一下。”祁言半眯着眼,舒服地蹭蹭她耳尖。
昨晚没睡好,陆知乔这会儿头有点沉,还是强打着精神起来做饭,想到这人是罪魁祸首,又没了好脸,嗔道“别闹,去外面等着。”
“乔乔~”祁言嬉笑,“我昨天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说着又自言自语回答“没有啊,我记得我躺下就睡着了,我睡觉很老实的,最多换两个姿|势。”
语气可怜巴巴的。
陆知乔怔愣,侧头忘了她一眼,倏尔叹气。
不记得做了噩梦也好,能早些走出心理上的阴影,只要祁言好好的,她吃些亏又如何,想着,嗓音恢复了温柔“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舒服。”祁言偷偷亲她头发,“我梦见我在吃一块巨型,真的很大,而且又甜又软,要一边爬一边吃……”
陆知乔手臂一僵,脸有些热,嘴角扯起勉强的笑容,敷衍着应和了两声。
没关系。
她也把自己当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