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答。
这时901的门开了,陆葳探出脑袋来,喊了声妈妈,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看到了旁边的祁言,眼睛一亮:“祁老师!”
两人同时转头。
小姑娘赶忙趿上鞋子跑出来,“我等你好久了,教我做蛋糕吧?”说着兴奋地抱住祁言的胳膊,“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祁言身形一僵,下意识瞥了眼陆知乔,恰好陆知乔也望向她。
黑眸里燃起一丝希望,陆知乔看看她,又看看女儿,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怦怦乱跳。
她抱着侥幸地想,祁言应该不会拒绝孩子吧?况且是已经答应好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祁言会留下来教女儿做蛋糕,她也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可是,下一秒,希望破碎了。
“最近有点累,改天教你。”祁言微勾了勾嘴角,淡笑。
往常她习惯对女儿做做小动作,要么揉脑袋,要么捏小脸,可这会儿却没动,就像她浅淡的笑容一样,撑不起来,整个人都失了力气。
“唔,好吧。”陆葳有点失落,看着她,又看看母亲,恍然意识到什么,想问,却不敢,乖乖松开她的胳膊。
电梯到九楼,门开了。
祁言拖着行李箱踏进电梯,侧过脸,按下负一层键,目光就停在键列上,不挪动。
电梯门缓缓合上。
陆知乔双眼最后看到的,是祁言漠然疲倦的侧脸,一点点变小,直到完全被隔绝……
好像永别。
.
回到家,爸妈不在,保姆阿姨说是有饭局晚些回来,祁言让她随便做点饭菜,草草吃了,上楼回屋洗澡。
卧室很大,带阳台、衣帽间和浴室,出门左拐就是小茶水间,里面放着她以前买的电煮锅、烤盘、空气炸|锅、咖啡机、榨汁机等,还有小冰箱。往右拐则是爸妈专门给她布置的小型健身房,基本器材都有,不用下楼就可以解决全部的生活需求。
她躺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睡衣,给自己做了杯芒果奶昔,坐到阳台的藤秋千上歇着。
初夏的晚风暖中带燥,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车辆驶过。虽然是熟悉的环境,但与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无关,便好过新环境,给她换换心情。
天色渐渐黑透,一轮圆月爬上来。
祁言喝完奶昔,刷了牙,抱着相机坐到床上。
相机里还留着上次给模特们拍的杂志图,电脑里有备份,她一张一张地删掉。不知不觉删完了,眼前突然跳出来陆知乔的照片。
闭碧海蓝天,椰风树影,那人倚坐在树下,一袭白裙淡雅素净,歪着头,露出修长的颈|子,平直的锁|骨,整个人安逸而恬淡,散发着温润柔和的气息。
她还记得,她在后方痴痴地看着。
往后翻,还有很多很多,她们共同在海岛上度过的欢乐时光,留下的点点滴滴珍贵回忆。那时她想,如果两人之间没有可能,就将这些照片珍藏起来,供余生回忆。
眨眼间四个月过去,她知道了,她们是能够在一起的,就差最后一步。
可是——
祁言看着照片,眼睛有点酸,心里纠起烦躁的情绪,把照片删掉。然而,才删了一张,她就心疼不已,连忙放下相机,想了想,有备份,又拿起来继续删。
删光!
眼不见为净!
舒服。
删到最后一张,卧室门被敲响了,她抬头,就看到林女士探身进来,愣道:“妈?”
“言言啊,舍得回家住了?”林女士穿着晚礼服,脸上浓妆艳丽,笑嘻嘻地坐到床边。显然又不知道刚从哪个晚宴场上回来。
话说完,目光落在闺女肩上,愣住。
“你剪头发了?”
祁言放下相机,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习惯性要抬起胳膊,发梢却从她手中滑落——变短了,不能像从前那样拂捋,再也没有飘逸垂顺的手感。
她手顿在半空中,冲林女士挑了下眉,佯装自然地笑:“想换个发型,而且头发太长难洗。”
林女士点点头,精明的眸子里流露一丝深意。
自己生的闺女自己了解,从小到大就喜欢长头发,每次头发都快长到屁股了,不得不带她去剪,就嚎得跟杀猪似的,要了命了。二十多年来都这样,现在突然嫌头发长,想换,她才不信。
指不定遇到什么事情了,憋心里不想说,在这演戏呢。林女士心如明镜。
“对了,妈,跟你说个好消息。”
“哦?”
祁言往前挪了挪,亲昵地抱住她胳膊,大声说:“我,宣布,我,要辞职!”
空气安静了。
一秒,两秒,三秒……
母女俩大眼瞪大眼,好一会儿,林女士脸上笑意未减,心里却天崩地裂,直觉闺女一定是在学校受委屈了,不然能好好的,几个周末都不回家,突然就跑回来住,还把头发剪了?
“妈,怎么不说话了?”祁言伸手到她眼前晃晃,“不高兴?你之前不是一直念着想我辞职么?”
“高兴啊,当然高兴。”林女士附和了两句,笑容有点僵,想说什么,可是看闺女没事人一样,不知道该不该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