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异世里,少女坐在电脑前,翻着众人痛心疾首的谩骂,一边与好友聊天——
“为什么要写这么报社的文?”
“坏人长命百岁,好人不得善终,这世界不就是这样吗?”
“我没有偏激呀,只是,总是在做一个梦……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
萤火像星河一般散开,水面重新暗下来。
莲花依旧亭亭,花叶稠叠,清风阵阵,明月徘徊。
怀柏早已泪流满面,她终于想了起来,这两世的蹉跎与错过。
不怪乎她会写下那个故事,那不是特意编造恶心人的,而是残存在她脑中惨痛的记忆。
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悲剧。
原来如此。
若非鸣鸾用轮回镜逆天而行,也许她就只当这是一场噩梦,一个可笑的故事了。
也许她就那样孤独地活在异世,偶尔午夜梦回,看着被泪沾湿的枕巾,也只当是虚妄。
原来,这方世界,才是她的归乡。
而她以为的命中注定,不过是血泪之后的久别重逢。
不知不觉,明月西沉,天渐渐亮起来。
怀柏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出莲池,转过一道弯,溪流旁桃花下,三个丰神俊茂的少年正在聊天。
日光照耀,溪水粼粼,桃花飘落。
他们似有所感,转身望向了怀柏,在看见她鬓角的白发时,眼里闪过伤怀。
赵简一往前一步,微笑着朝她伸出手,“小柏,我们回来了。”
明英眼眶发红,“让你久等。”
容寄白:“这么多年……辛苦了,以后,我们陪着你。”
第189章 故人归来
怀柏怔在原地,眸子里含满泪,犹疑着,不敢走过去。
对面的少年们意气风发,仿佛还在最好的年岁,而她已苍苍白发,满身尘埃。
容寄白见她不动,快步走来,牵住她的手,“辛苦了,小柏。”
明英踮脚,折下一枝桃花,“别这么哭丧,你看,花有重开日,我们不也是回来了嘛。”
怀柏垂头,望着她递过来的桃花,泪盈于睫,默然不语。
赵简一哈哈笑了几声,似乎想调解气氛,“要不下山吃一顿?”
明英气得锤他一拳,“吃个屁,昨晚才吃完,我的头现在还痛着呢!”
“你们……”怀柏接过桃花,泪如银珠,从眼角坠落。
三人见她说话,一敛面上嬉色,静静看过来。
怀柏攥紧了手,“欢迎回来。”
容寄白揽住她的肩,笑道:“好小柏,居然趁我们忘记,收徒占我们便宜。”
明英附和:“是啊,她还变出灵兽吓我,我最怕灵兽了,还有你!”柳眉微扬,睨向身边的青年,“你也吓我!”
赵简一举手求饶,“是是是,我错了。”
怀柏只是沉默着,面上露出微笑,似喜似悲。
容寄白道:“也好,就像睡了一觉一样,一觉醒来,我就有老婆了!”
明英反问:“当初是谁说,不可能人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人兽的?”
容寄白:“哦,一个死鬼。”
她们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几人一齐坐在桃树下,面前溪水潺潺。
暖阳正好,春花明媚,少年不知愁。
“没想到一睁开眼睛,魔族就打了过来,”容寄白摇头,“果然仙门没有我们还是不行啊。”
赵简一大笑:“现在你我算得了什么,小柏才是真大能。”
容寄白不服,“大能怎么了?还不得喊我一声姐!我说小柏啊,白让你骗了这么多师尊,你说怎么办吧!”
明英心里颇有怨气,嘟囔着:“小柏还拿灵兽吓我。”
赵简一摆手:“哎,她不是还说‘做师尊的小公主,只吃灵丹不吃苦嘛’,是不是啊?师尊。”
怀柏静静地笑着,像是回到从前一般,好友坐在身侧谈笑,眉飞色舞,而她安静地听着。
赵简一靠着花树,双手交叠,倚在脑后,“其实在孤山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以前吧,虽然总被说是墨门的希望,未来的巨子,身上要背上很多东西,可我只想专心做偃甲而已。”
他的语气真诚,“小柏,谢谢你,你是个很好的师父。”
明英点头,“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容寄白挽住怀柏的手臂,眉眼弯弯,“我闲云野鹤,在哪里都好,只是以前总是想着,要是自己有一个家、有一个师门就好了。哎,现在得偿所愿,真是再好不过。”
怀柏眼睛眨了眨,一行泪不觉落下。
故人回来,应当高兴才是,为何会忍不住落泪呢?
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脸上,双鬓霜发闪着银光,像是星河垂落。
她想,自己已苍苍白发,而他们,仍是少年。
雁回崖上数不清的日夜,她拿着一杯酒,与清风明月对饮,照影成四人。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时候了。
日后她就不用一个人独行了。
怀柏扯了扯嘴角,慌忙揩去眼泪,笑道:“嗯,再好不过。”
一阵大风,桃花簌簌落下,怀柏乌发如云,浸染两袖花香。
她含泪带笑,像是雨后杏花,花朵颤颤,雨珠盈盈,清丽脱俗,宛若天人。
明英歪头,仔细打量,“小柏更好看了。”
赵简一称是,感受到怒气腾腾的目光后,连忙改口对明英道:“不过在我心中,你最好看。”
求生欲极强。
明英冷哼一声,这才罢休。
容寄白捂嘴偷笑,:“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小柏有了道侣,当然要更好看了。”
怀柏面上血色顿时消退,脸色惨白如纸,她怎么忘了,这几人既然用佛莲想起过去,那么时陵和鸣鸾……
赵简一笑道:“是啊,小柏不知不觉就把我们小师妹拐走了。”
明英:“老牛吃嫩草。”
容寄白道:“明明是老牛被嫩草给吃了!”
怀柏面色凄然,并不如他们一般欢喜:“佩玉她是……”
赵简一抢过她的话:“她是我们的小师妹。”
容寄白:“是小柏的心上人。”
明英望着怀柏,缓声说:“小柏,鸣鸾已经死在时陵,你亲手杀了她,为我们报了仇。”
“现在的佩玉,是我们的师妹,也是你所喜欢的人。”
“我们并不介意,所以你也无需伤怀。”
……
荒原风沙卷起,天地变得模糊不清。
佩玉陪霁月在石上坐了一整宿,直至月落日升,金乌当空。
霁月的眼珠子动了下,目光挪至东边,沙丘连绵起伏,蜿蜒无尽。
她看了许久,才道:“其实有过征兆的。”
佩玉:“什么?”
霁月说:“漫漫向我求过救。”
在她陷入泥淖之前,曾经伸出手,祈求有人能拉她一把。
所有人从她身旁路过,所有人都袖手旁观。
霁月抱住头,痛苦不已。
佩玉眼眸低垂,“我亦有罪。”
霁月:“我想去找她。”也许不能劝魔君回头,也许甚至连一面也无法见到。
佩玉立刻阻止:“太危险了。”
霁月清浅一笑,缓缓开口,声如珠玉,徐徐若清风。
“我年少时便拜入圣人庄,得师尊厚爱,听圣人教诲,道途坦荡。”
如果没有后来种种变故,她会接任圣人庄主,成为所有人预想中的样子。
“苍天厚爱于我,我便总想着要报答这苍生。我在外抗击水族,保护东海百姓,在内,修正典籍,传道论法,为师弟师妹授课,帮助师尊治理七城与圣人庄。佩玉,你说我做对了吗?”
佩玉:“自然是很好的。”
霁月听她宽慰,笑了一下,但笑容很快随风逝去,“我原来也这样觉得,只要这样做下去,我纵然不能成为圣人,也会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修士。可是……那时候,他们排挤漫漫时,我是制止过的。”
“他们问我:父母之仇,该如何?我说:不共戴天,拼死搏斗,然而父母之罪,不可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