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静女点了点头。
南宫姝女坐到南宫静女身边,倾着身子按着她的胳膊,劝道:“不行!此事万万不可,大姐夫是世袭的戍边将军,虽有自主调动军队的权力,可是私通番将可是重罪啊!就是因为大姐夫身份敏感,大姐走了几年我都没用过那批信鸽!”
南宫静女:“我要救他。”
南宫姝女大急:“小妹,这件事可不是三五百人就能解决的,求了大姐夫,就等于惊动了整个幽州城!这么大的动作就算大姐夫想瞒也瞒不住的,兵部一定会问询出兵原因的,到时候你让大姐夫怎么办呢?”
南宫静女回道:“我会在信中讲明缘由,如果兵部问起就把我供出来,不必瞒着。”
南宫姝女:“你疯了吗?这件事或许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再想想?小妹,你可听姐姐一句劝吧,就算你再得宠也只是个公主,后宫不得干政,就算是皇子私通番将还调动驻地兵马也是死罪啊!出了事父皇也未必保得住你!”
南宫静女:“没有别的办法,已经过了十五天了……难道让我去求太尉府吗?幽州离洛北最近,信鸽比驿马的速度快,不管会面临什么后果,我都要救他。”南宫静女的声音很轻,却透出一股不容商榷的坚定。
南宫姝女:“……要不,你连同这封信一起寄给大姐,请她和姐夫私下说说?”
南宫静女摇了摇头:“这是我的决定,没必要让大姐夫替我背这个黑锅。如果我这么做,岂不是置大姐于两难之地?朝廷若是怪罪下来,你要他们夫妻今后如何相处?大姐孤身远嫁已属不易,即便他们夫妻情深,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小心维护的。”
南宫静女当即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当着南宫姝女的面写了求救信,末端还盖上了自己的印鉴。
她怕一只信鸽不保险,一口气写了十多封内容一模一样的信,看得南宫姝女头皮发麻,她知道自家小妹这是铁了心要救齐颜了,根本顾虑暴露的事儿。
南宫姝女:“好了好了,大姐一共就留了十二只信鸽,绑不下了。”
南宫静女笔尖一顿,却还是写完了第十三份:“送信的人呢?”
南宫姝女:“那人送完信就昏过去了,正在我府上休息,我记得好像是妹夫的贴身随从。”
南宫静女听完愈发担忧:“劳烦二姐把这封信交给他,让他再跑一趟幽州。”
南宫姝女:“你这是……”
南宫静女:“信鸽虽快,总有些不保险,这封信大姐夫必须收到。”
南宫姝女:“……我知道了,我会亲自把信挨个绑到信鸽的腿上,亲自把它们放了,看着它们飞!”
南宫静女:“如此就多谢二姐了。”
南宫姝女叹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一摞信叠好放到怀中:“我先回去了。”
……
南宫姝女走后,南宫静女直接去了甘泉宫,传国玉玺并没有在她手里,历来南宫静女要拟旨的时候都是到甘泉宫的。
南宫静女留了一手,以南宫让的口吻写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近日身体抱恙,召雅贵妃速回京侍疾。
钦此。
圣旨也是分很多种的,若无大事,比如召贵妃回京这种小事,一般都是以口谕或者格式相对随意的形式颁旨,一旦用了“奉天”起头,“钦此”结尾,便视为最高且必须执行的圣意,非死不可抗拒,抗拒视为欺君。
而且这种格式的圣旨要由宗正寺誊写一份,呈交弘文馆存档,在每一任皇帝驾崩后,史官撰写君王本纪时,要把帝王一生颁过的这类圣旨都记录进去,可见这道圣旨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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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娘亲和妹妹
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五日,这五日是南宫静女这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她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可不论她干什么、做什么,甚至是旁人无意间的一句话,总能让她想起齐颜来。
原来,这七年的光阴,早已让对方渗透到自己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南宫静女五日间连发五道圣旨,几乎是隔天一封,每一封都是“奉天”开头“钦此”结尾,但没有一封提到过齐颜。
加上之前的一封,共计四份。
其中有两封是催促雅贵妃回京侍疾,另外两封是宣皇三子南宫望回京。
南宫静女知道,只要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回宫,那么作为钦差大臣的齐颜必定是要随行的。
她之所以不提齐颜,是怕刺激到阿努金敏感的神经,做出什么伤害到齐颜的事情。
南宫静女回到未明宫躺在拔步床上,脑海中闪过齐颜信中的内容,眼泪再次无声地流了出来。
她甚至能想象到齐颜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和动作,然后他将信纸吹干,交给身边的随从,说道:“把这封信一字一句背熟了,到了安全的地方在把信默写出来,连同这块玉佩一起送到灼华公主府……”
这封信的内容虽然隐晦,骗骗不涉政事的二姐还好,要是落到其他人手中,一定会看出其中的端倪。
可以说齐颜已经把所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一一扼杀在了摇篮里,绝对算得上步步为营,高瞻远瞩。
可是……
南宫静女吸了吸鼻子,玉枕上的绸缎湿了一片,她用极轻的声音呢喃道:“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既然有机会脱身,为何要孤军深入?为什么不逃回来!”
在南宫静女看来,齐颜孤军深入的目的是搜罗阿努金谋反的证据,也就是为了她才去冒的这个险。
南宫静女:“如果没有你……我就算坐上了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思?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
自出生以来,南宫静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身份,她甚至想着:如果自己不是公主而是皇子,就不会这么被动了。就不会只能四处求援,然后躲在这座深宫中等待消息,如果自己是皇子……一定会亲率大军直接渡过洛北,问阿努金要人。
……
另一边,齐颜也在数着日子,今日是送出消息的第二十天,算一算南宫静女也应该收到消息了,而自己也该回到燕然府了……
晨起她便接了金兀术出来骑马,齐颜先将金兀术抱上了马背,然后潇洒地跨坐到金环乌的背后,一手搂着金兀术,另外一只手随意扯了扯缰绳,马儿与主人心意相通,自觉地按照齐颜的心意行走着。
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父子”二人已经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特别是齐颜,她对这个孩子怀着很深的愧疚。
在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齐颜就差点把他溺死,之后连母乳都没吃过一口就把他连夜送走了,他的同胞亲妹妹做了郡主,而他却被面具人找到,沦为阴谋的筹码,同胞双生的一对兄妹,就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金兀术非常快活,一双小粗腿不时踢动,突然他兴奋地指向不远处的一片金灿灿的小花:“父亲!你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