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颜轻叹一声,扯过被子盖到二人身上,想了想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南宫静女光滑的额头。
“噗”的一声,桌上的油灯用完了,室内陷入了黑暗。
齐颜拥着南宫静女,听着对方深沉的呼吸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已经在心里积压了多年的秘密,齐颜已经忍了太久。
齐颜很清楚:即便南宫静女睡得很沉,自己也不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可是她真的憋了太久,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想一吐为快。
齐颜:“殿下?”
和想象中的一样,南宫静女并没有答应。齐颜深吸了一口气,拥着南宫静女将自己的下巴贴在对方的额头上:“殿下……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女子。”
说完了这句话,齐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狂跳,甚至生出了一股恐惧和后悔。
这个秘密藏得太深,也太过重大,齐颜害怕。
齐颜低头看了看南宫静女,可惜室内的光线太暗,不过从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中可以判断出对方并未听见。
齐颜长叹一声,心跳逐渐平息,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千言万语,终归无声。
……
就这样到了天亮,齐颜率先起身,命令宫婢准备醒酒汤,自己则到书房去了。
南宫静女醒来不见齐颜还失落了好一阵,直到秋菊端着醒酒汤过来,南宫静女皱着眉拒绝道:“不要这个东西,恶心的味道。”
秋菊:“殿下,这是驸马爷命奴婢们准备的,您多少喝一点儿吧。”
南宫静女:“缘君?他在哪儿?”
秋菊跪在床前将醒酒汤递给南宫静女:“昨儿殿下醉得厉害,是驸马爷亲自把您背回来的,夜里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您一夜,天还未亮就让人炖了醒酒汤,这会儿可能是回偏殿休息了。”
南宫静女捧着碗默默地喝了起来,无声地笑了。
又过了几日,南宫静女按照齐颜的计策以南宫让的口吻给南宫达下了一道密诏,写好以后由四九公公亲自送去。
密诏的内容是:开国功臣陆权,劳苦功高欲册封其为国公。并将其次子陆仲行擢升为太尉,替其父接替半片兵符。以慰劳陆家之功勋,询问南宫达的意见。
南宫达接到密诏以后,立刻回了一封,拖着行动不便的腿脚亲自到了甘泉宫,不过他被宫人挡在了外面,折子倒是递上去了。
对此南宫达早就习惯了,况且他认为太子之位十拿九稳,见不见南宫让都无所谓。
折子被送到南宫静女的手中,南宫达不太赞成这件事,并在其中分析了厉害关系,言说:太尉府的势力已在朝中盘根错节,天下将军九成出于其门下,若兵符再在太尉府传于二世,恐怕不利于朝廷的稳固。
南宫静女将折子的内容读给了南宫让,然后又当着南宫让的面回了一封,内容大多是齐颜说的,如何三分太尉府的事宜。
南宫静女:“父皇觉得怎么样?”
南宫让的头顶已经见不到几根黑发了,与他初病时判若两人,但不知怎么这几日他的精神反倒好了起来。
他看完了南宫静女的折子,写到:吾儿妙计,准。
南宫静女笑了,回道:“这是缘君出的主意,儿臣也觉得不错。”
南宫让的目露感慨,在纸上写到:妙哉。
四九把南宫静女的回执送到了南宫达的手上,睁着浑浊的老眼看着南宫达:“秋风硬朗,五殿下还是回宫去看吧,当心吹了冷风。”
南宫达捏着折子想了想,拄着拐杖走了。
回到书房南宫达看了奏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将最后那句:吾儿应审时度势,抓住良机。
看了好几遍,竟眼眶一热,险些失态。
这么多年来,“吾儿”这个称呼从来都不属于他们这些庶出的皇子公主,而是南宫静女的专属称谓。
在南宫达的记忆中,自己的父皇从不顾忌他们兄弟姊妹的感受,哪怕是上元宫宴也会当众叫南宫静女为“吾儿”。
这……是不是意味着父皇已经认准了自己呢?南宫达激动之余也不免感叹父皇的心智和手腕,他也察觉到了太尉府的隐患,可是却一直没有想到行之有效的方法,不亏是父皇不用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兵符依旧在陆家,太尉府若是再闹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而且还能挑起陆家两位嫡子的矛盾,对未来收归兵符也大有好处!
南宫达领会了“南宫让”的良苦用心,立刻斟酌字眼上了一封折子,内容是:太尉陆权年事已高,这些年一直在汤泉山养病,可太尉作为武官之首不可长期无人坐镇,故此恳请父皇……
次日早朝,南宫达果然将这封折子递了上来,他是监国皇子,直接坐在龙椅上宣读,请帘后之人定夺。
朝廷一下子就炸开了锅,许多老臣都预料到陛下或将为新君即位开路,但谁也没想到第一刀竟然就直切太尉府!
虽然是夺了太尉的兵权,但虎符依旧由陆家把持,许多太尉府的门生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而官居左仆射的陆伯言则铁青着一张脸,陆仲行是次子,兵符就算世袭也轮不到他的头上,但自己是文官而且官居上品,没有立场反驳。
一番沉寂后,礼部尚书公羊槐率先站出来,跪到大殿正中,朗声道:“五殿下言之有理,臣附议!”
不少五党也反应过来,纷纷出列为南宫达站场。
南宫达看着打头阵的公羊槐,暗暗满意:难得对方不惧太尉府的势力,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
陆伯言咬了咬牙,欲出列。却被前面的中书令拉住了,对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松开了手。
陆伯言曾支持南宫望,南宫望死后他势单力孤,幸得邢经赋庇护,此时他也清醒过来,自己的父亲不在,看上去这件事对太尉府有利朝中的那些武将都没做声,自己现在站出去岂不是螳臂当车吗?
珠帘后传出一阵咳嗽,大殿安静了下来,四九从帘子后走出来,接过南宫达的折子回去了。
朝臣足足跪了一刻钟,四九才再次现身,不过手中竟捧了一封明黄的圣旨,来到御阶前抖开,朗声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尉陆权护国有功,朕体恤其年事已高,特敕封陆权为镇国公,世袭罔替。陆府满门忠烈,破格擢升御前侍卫刀总陆仲行为太尉,接掌兵符。令,特赐沂州府临水城为镇国公封地,赐食邑七千户,颐养天年。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