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经赋点了点头:“咱们朝中鼎鼎大名的异目驸马爷,齐缘君。说起来他还算是老夫的门生,只是多年来素无往来,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邢经赋的儿子邢敬回道:“儿子听说他去年被罢了官?不如打发了他?”
邢经赋:“欸,不可鲁莽。马皇后被陛下赐了九个谥字,谥号更是旷古烁今,陛下将与元后合葬,蓁蓁公主是马皇后唯一的女儿,这位驸马爷的身份自然也不同,他目前并无一官半职,老夫见他一面也未为不可,你亲自过去,看看他怎么说。”
邢敬:“是,父亲。”
邢敬来到后门,请齐颜入内,齐颜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邢敬:“驸马爷,您这是何意?”
齐颜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木匣,递给邢敬:“虽然过了上元,但到底还在正月里,到恩师家拜会岂能无礼?劳烦公子将这个锦盒亲自交到邢大人的手上,我就在这等着。”
邢敬皱了皱眉,接过锦盒打开,“啪”地一声又合上,瞪大了眼睛看着齐颜:“这……我,晚生这就去,请驸马爷稍等片刻,晚生去请家父亲自迎接。”
邢敬端着锦盒跑了,回到书房“扑通”一声跪到邢经赋的桌前,将锦盒高举过头顶:“父亲,驸马爷请您过目。”
邢经赋结果锦盒,看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卷明黄黄的圣旨,邢经赋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打开圣旨。
只见上面只有四个字“便宜行事。”邢经赋的手一抖,差点没把圣旨掉在地上。
他把圣旨端到眼前,仔细端详着上面传国玉玺落下的印记,他这个中书令做了十多年,很清楚帝王印鉴也分很多种,这传国玉玺分量是最高的。
而且邢经赋很了解南宫让,传国玉玺一直放在甘泉宫的寝殿,又四九亲自看守,没有帝王的允许,旁人是不可能作假的。
落款写了日期,笔记上的墨迹也不是新的,更证实了这封圣旨的真实性。
“便宜行事”,这是何等的殊荣,信任,和权力啊!
有了这封圣旨,齐颜哪怕想把天捅个窟窿,都会有人执行。
邢经赋:“快!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接。”
218
秋霜满堂三千醉
邢经赋和邢敬急匆匆出了书房,吩咐守在门口的家丁道:“快去,快去把门打开!”
家丁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几名家丁将后门洞开,整齐地站了两排,齐颜却依旧站在原地。
直到邢经赋和邢敬出府去迎,齐颜才端起手臂行了一礼:“学生拜见老师。”
邢经赋满脸堆笑,扶住了齐颜的手臂:“驸马爷,快里面请。”
齐颜:“多谢老师。”
三人一同进了正厅,邢经赋请齐颜上座,齐颜却选了次位坐下,邢经赋笑了一声坐到了主位上。
下人端着茶盏到了门口,邢经赋看了邢敬一眼,后者来到门前接过茶盏亲自摆到邢经赋和齐颜的小几上:“驸马爷,请用茶。”
齐颜:“多谢。”
邢经赋:“敬儿,你带下人们都下去吧,为父和驸马爷叙叙旧。”
邢敬:“是。”
邢敬弯着腰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去,走出门外带上门:“五十步内不留人,你们都散了吧。”说完独自守在了门口了。
齐颜:“老师教子有方,公子一表人才,进退有度。”
邢经赋:“驸马爷过奖了,老夫三十岁那年才独得这一子,娇惯了十几年。平日里可不像今日这般懂事,定是被驸马爷的风采所折服。”
齐颜笑而不语,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放下茶盏也没开腔。
邢经赋纵横官场十余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二人似乎陷入了某种沉默的僵持,谁先开口便落了下风。
还是齐颜先开了口,可一句话就让邢经赋变了脸色。
齐颜:“老师,我与令郎相见恨晚,倍感投缘,不知老师可否允许令郎到鄙府小住几日?”
齐颜之前从未见过邢敬,俩人到现在连三句话都没说上,何来投缘一说?简直就是青天白日说瞎话。
可齐颜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诚挚地看着邢经赋。
邢经赋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脸上仍挂着和蔼的笑意:“驸马爷抬爱了,照说犬子能入得驸马爷青眼,老夫万不该拒绝。只是最近家母身体抱恙,老太太最疼爱这个嫡孙,这阵子敬儿每日都要到老太太那侍奉,恕难从命。”
齐颜微微一笑,平静地回道:“这好办,那就请把老太君也带上,一同过府,不耽误祖孙团聚。”
正所谓祸不及妻儿,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脾气再好的人也要动怒了,更何况是位极人臣数十载的邢经赋呢?
齐颜这分明是要邢经赋的老母和嫡子做质!
邢经赋:“齐大人,老夫尊你一声驸马爷。你也要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中书令府岂容人如此放肆?”
齐颜浑然不惧,直视邢经赋的眼睛,回道:“晚生尊大人一声老师,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敢问老师‘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何解?”
邢经赋:“你这是在威胁老夫?”
齐颜垂下眼眸,淡淡道:“学生不敢。”
邢经赋拱着手举过头顶:“老夫得陛下信任,官拜中书令十余载,不敢言鞠躬尽瘁,但也问心无愧。怎会落得‘覆巢’一说?”
齐颜:“邢大人真是大义凛然,令人钦佩。只是……斗胆问一句,陛下重病,今日是例休开朝,邢大人为何不在朝堂上主持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