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南宫静女都没有出现在朝堂上,到了第三日朝臣们有些急了,如此下去不仅朝政荒废,陛下也是要亏身子的。
可是这之间不仅隔着君臣之别,还隔着男女大防,几位老臣便找来了内廷司侧面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希望内廷司借教习姑姑的口,传达给南宫静女。
当天中午,教习姑姑领命去了,相隔没多久内廷便传开了一个消息:皇夫殿下病了。
陛下这几日没上朝是因为皇夫殿下病势来的凶猛,留在甘泉宫照顾了。
御医院的王院长也站出来证明了消息的真实性。
话还要从三日前说起,齐颜和南宫静女颠倒一番从汤泉殿出来以后,即便南宫静女将齐颜包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但齐颜的身体状况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健康,水症早已盘踞在齐颜的五脏六腑,侵入膏肓之间,再加上再洛北吐的那一口心头血亏损了元气,在“虚弱”的状态下稍稍见了一点儿风,便病了。
甘泉宫
齐颜睡在由整块暖玉凿成的床上,玄黑色的石板下点了地火龙,齐颜的床前还点了两个铜炉,里面的银碳烧的火红,不住散发着热量。
整座甘泉宫的寝殿热气逼人,常人单单是待在里面就十分辛苦,白发苍苍的王御医身上的官服都隐约能看出汗渍,出身民间的谷若兰更是没顾忌,直接将一双袖子挽起,用一根绳子绑了绕在脖后,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下来。
南宫静女被热的阵阵眩晕,到殿外简单透了透气,回来的时候热量瞬间将好不容易积攒的那一丝凉爽烘的丝毫不剩。
而齐颜呢?
她的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安静地躺在暖玉床上,双目和嘴巴紧闭,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红润,若是将这样的一个人原封不动地放到棺材里,怕是和死人也没多大区别。
南宫静女望向床上的齐颜,眼眶再次红了……
南宫静女恨死自己了,明明知道齐颜的身体不堪折腾,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呢?
王御医看了看沙漏里的残沙将齐颜身上的银针拔了,又拿过齐颜的手腕为她号了脉,片刻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到南宫静女身前:“陛下。”
南宫静女:“不必行礼了,有什么直接说。”
王御医:“启禀陛下,皇夫殿□□内的水症总算是控制住了,按时服药,在暖玉床上静养个三五日就能‘恢复’。”
南宫静女:“还有呢?”
王御医轻咳一声:“老臣先去煎药,其余的就请若兰姑娘与陛下说吧。”
南宫静女:“去吧。”
待王御医走后,谷若兰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思索片刻对南宫静女说道:“大嫂,大哥的身体状况……不宜行房。”
南宫静女又羞又悔,难怪连御医都难以启齿,看来是把她这个女帝当成“黑寡妇”了。
不过南宫静女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在乎的只有齐颜,只要齐颜能平安就好。
南宫静女:“我知道了。”
谷若兰:“还请大嫂抓紧找到火蟾蜍……大哥的身体待立夏后会有所缓解,不过在没有解除寒毒之前,怕是都不能行房了。”
南宫静女早非吴下阿蒙,她立刻敏锐地洞悉了可能发生的事情,严肃地说道:“这条消息不许再同任何人提起,你去传我的口谕给王御医,此事不得张扬,更不准记录在脉案里,若是走漏了消息……朕定斩不饶!”
谷若兰打了一个寒噤:“遵旨。行了针,估么着大哥再睡一会儿就醒了,待大哥醒了地龙就可以撤了,太燥也不好。”
南宫静女:“知道了,你也到殿外去透透气吧。”
谷若兰:“是。”
待人离开,南宫静女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坐到了齐颜床边将齐颜的手捧在了手心,只要齐颜能好起来,就算今生今世再不能行房又如何?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那片刻的欢愉,而是与齐颜长相厮守,即便今后相敬如宾,只要齐颜能平安,南宫静女就心存感激了。
不过这个消息,万不能让朝臣们知道,否则又要出什么“国本”的幺蛾子。
南宫静女不是没想过子嗣的问题,两个女子注定是不可能有后代的,她早就把所有有资格继承皇位的皇族子弟都筛选了一遍,却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
南宫静女甚至想过要不然自己干脆假怀孕算了,然后从民间抱回来一个婴儿,可是转念一想又再次作罢。
南宫静女自问开明,但还没到如此程度。一想到南宫家的天下到了自己这一代拱手让人,她就觉得自己是整个南宫族的罪人。自己不顾一切地与杀父仇人厮守已经很对不起父皇了,若是再从民间抱个孩子来……
而且抱养还只是第一步,孩子的身份万一泄露便有可能天下大乱,为了防微杜渐自己不知道要再造下多少杀戮,除了自己和齐颜外所有的参与者,包括那个孩子的全家都要处置掉才行。
南宫静女知道:这不仅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就连齐颜也不会同意的。
南宫静女把心一横,真到了万不得已,还有玉萧和有荷呢,玉萧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可以把她许配给大姐的长子上官福,如此也不算是失去了南宫家的血脉,至于有荷……是备选中的备选。
一阵无力的咳嗽声打断了南宫静女凌乱的思绪,南宫静女大喜过望:这三天齐颜安静的让人心慌,别所是咳嗽就连呼吸声都轻的吓人,这声咳嗽简直就是天籁。
齐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南宫静女险些喜极而泣,悲与喜在一颗小小的心脏里冲击。
齐颜混沌了好一会儿,望着床边守候的爱人,绽放出一抹苍白的笑颜,低声唤道:“陛下。”
南宫静女的嘴角抖了抖,红着眼眶跟着笑了齐颜,柔声道:“总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三日了,诚心要吓死我么?”
琥珀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愕然,对于齐颜来说,这三日光景不过一瞬,齐颜很快明白了一切,愧疚地说道:“对不起。”
南宫静女恨不得再给自己几巴掌:“不是你的错,都怪我……你感觉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
齐颜抿了抿嘴:“想喝水。”
南宫静女:“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倒。”
南宫静女端着水杯,莲步急移,喂齐颜喝完了水,坐到齐颜的床前不说话了,像极了犯错的孩子。
齐颜见南宫静女如此,自然知道自己这场病与那场狂欢脱不开关系,体会到南宫静女的心情,齐颜主动握住了南宫静女的柔荑:“陛下?”
南宫静女:“嗯?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南宫静女如此小心翼翼,齐颜心疼又难过,故作平常地说道:“臣的身体,臣自己知道……躺几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