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杭一怔:“这是……”
冯建国坐下来,抿了一口茶水:“功勋章,好歹也破了这么大案子,毕竟是她先起的头觉得不对,不然我们也不会再接着查下去,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该有的表彰还是会有的,你拿去给她吧。”
宋余杭抚摸着这个锦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还是举起了右手送到了太阳穴边,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宋队,宋队……”过往的刑警纷纷向她问好,宋余杭一一点头略过。
她径直推开了技侦办公室的门,午饭时间,没什么人。
宋余杭走到熟悉的桌子旁,把锦盒放下,坐了下来。
就是在这里,她们爆发了第一次冲突。
宋余杭把放在桌上的相框拿了起来,拂去上面的灰尘,林厌拍照的时候似乎总是不喜欢笑,微扬起了下巴,略有些桀骜不驯的表情。
她看着看着,仿佛还能听见她在耳边说:“宋队,办公室里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不好吧?”
“宋余杭,你是人吗?不是,你是女人吗?”
“哥,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林法医,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对破案不感兴趣吗?”
“可是我对宋队感兴趣啊,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关心我啊?”
“上司关心下属不是应该的吗?”
“他买不起钻戒我送你呀~”
……
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
宋余杭眼眶微湿,唇角却含了笑意,她把相框又放了回去,不经意间瞥到林厌的抽屉上还插着钥匙。
她心思一动,拧了一下钥匙,随着“啪嗒”一声轻响,抽屉弹了出来。
琳琅满目的法医学书籍,还有自己记的笔记,几袋用来提神的咖啡,一瓶口香糖。
宋余杭拿出笔记本草草翻了几页,不由得感叹:好厉害。
她把自己经手过的案例统统记了下来,按时间年限死亡原因分门别类,字迹干净工整,红笔写的是解剖中发现的疑难点,偶尔贴着的便利贴是注脚或者后来的解释。
在五里镇的时候,她站在天台上痛哭流涕地说,想当法医的,该站在这里的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可是在这个瞬间,宋余杭翻着这些手稿,从这些清秀工整的字迹里也感受到了她发自内心地对法医学的喜欢。
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选择当法医,或许初衷是为了替初南报仇,可是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不知不觉间身体力行做到了那句被全体法医学者奉为座右铭的话。
——为生者权,替死者言。
林厌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宋余杭阖上笔记本,把眼里那一丁点儿水光抹杀干净,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个口香糖瓶子上。
第一次见她吃糖是解剖完丁雪的那个晚上。
她穿着背心热裤,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冲她伸直了手臂:“口香糖,来两粒?”
后来偶尔出外勤也见她带着这个瓶子,直到五里镇。
林厌给她,本来以为她不会接的,谁知她却伸手拿了过来,那一瞬间林厌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宋余杭回想起那个眼神,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拧开口香糖盖子,里面只剩两粒了。
两片薄荷糖,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宋余杭拿起其中一粒,塞进嘴里,顿时皱紧了眉头,从桌上扯过纸巾吐了出来。
好苦。
这压根不是糖,是药。
她是怎么做到每次面不改色吃下去的。
宋余杭捏着口香糖瓶子就往实验室跑。
方辛启动了机器,戴上手套,把那两粒药分别放进了培养皿里:“宋队,我下午加急给你做,结果最快也要晚上了。”
宋余杭点点头,那苦味在口腔里挥之不去了:“好,麻烦你了,又要你加班。”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
一整个下午她几乎都无心工作,还好最近没什么大案子。
宋余杭一边庆幸一边忐忑地等到了晚上,方辛给她发消息,请她去一趟实验室。
她站起来就跑,险些被椅子绊了一跤。
方辛拿着两页纸质报告,把已经碾成了粉末的检材还给了她:“两颗药,成分不同,一颗是……”
她顿了一下,才道:“治疗格林巴利综合症的特效药,国内还没上市,特意找了我从前大学时的导师确认过了。”
方辛把薄薄一张纸递给了她,宋余杭看着那上面列出的不良反应手就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