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坐进去,把拐杖放好,拢了拢大衣。
“消沉好啊, 消沉好,一山不容二虎, 他要是出息了我不就危险了。”
库巴去开车, 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您还把样品给他?”
“帮我解决了宋余杭这个大麻烦, 总得有点奖励不是, 光拿到样品, 没有配方也没什么用。”
经老人一点醒, 库巴恍然大悟。
“宋那个条子是咱们在市局的最大阻碍, 没了她想必以后出货会轻松很多。”
老人睁开了眸子, 一闪而过了一丝犀利。
“那倒也未必,毕竟,也不都是咱们的人, 半个月后的那批货很重要, 现在就可以开始打点起来了。”
库巴一点头:“是。”
***
林宅。
林管家轻轻摇醒了林又元。
“老爷, 少爷来看您了。”
林舸拎着两箱礼品站在床边,见他悠悠转醒, 赶紧把东西放下,上前一步。
“林叔……”
林又元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欣慰。
“你来了啊。”
他一边说话,氧气面罩上腾起了一片雾气, 管家上前轻轻替人摘了下来。
林又元又咳了几声,示意管家把床摇高点。
林舸主动上前做了,还从旁边取了一个枕头垫在了他身后。
“林叔,您好点了吗?”
林又元一边咳一边拿帕子掩着唇,半晌咳嗽声停,才喘着气道。
“老毛病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来看看您。”林舸说着,替他拉高了被子。
“是底下的工厂又给你脸色看了?”林又元咳了两声,接着道。
林舸唇边照常挂着谦和的笑意。
“没,我初来乍到,员工不服也是常有的事。”
林又元病重,公司的事务都相继交给了他和几个高管,这些高管都是景泰元老,在公司里根基深厚,尤其关务部几个人分别把控了景泰旗下工厂的进出口渠道,没有林又元的签字,这药就无法大规模地生产出来,更别谈出库远销海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眉顺目,恭敬地紧。
林又元捂着唇咳了几声,示意管家拿了一份文件过来。
输液那只手颤颤巍巍地拔开了笔帽,林又元按着纸,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帮我做事,总不能亏待你……咳咳……”他把签好的文件递到了他手里。
“你拿去公司,从明天起,你就是集团副总了。”
林舸推辞着:“这……不妥吧林叔,帮自家人做事有什么亏待不亏待的,厌厌不在了,我帮您是应该的。”
林舸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没能逃过林又元的眼睛,同样,提起林厌时,林又元脸上浮起的悲痛也没能逃过他的观察。
两个人聪明人在悄无声息地交锋。
林又元剧烈咳喘了起来,林舸起身替他拍着背,俯身的时候看见他头顶稀疏花白的发,心中还是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林舸和他父亲长的像,一样的剑眉星目,俊朗非凡,脾气也是一模一样的温和,如果没有后面那些事的话。
林又元忽地有些感慨起来。
“你也说了,自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林舸盯着他斑白的发:“叔,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林舸自打有记忆起,就没有见过父亲,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母亲和这个名义上的叔叔。
母亲要他乖巧,要他懂事,要他听话,要他不许吵闹。只有林又元会给他买玩具枪、飞机、坦克、大炮等等一系列男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工作不忙的时候也会陪他一起玩,甚至把他驼在背上心甘情愿当马骑。
幼年林舸的高尔夫技术还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些肮脏龌龊的事的话,他和林又元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听他这样问,老人笑了笑,眼底似有些怀念的神情。
“你爸去的早,我照顾你们母子是应该的,对了,你妈呢,最近身体怎么样?”
提起妈妈,林舸心底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忍彻底消失殆尽。
他把病床摇下去,替他掖好被子。